“老师，我来交欠下的学费。”陆西雨一路小跑来到教职办公室，班主任刘为正埋头扎在一道数学题里。
陆西雨跟他说话时，刘为连头都没抬，“哦”了一声，让她等等，手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地演算着
案桌子凌乱不堪，陆西雨往四周望了一圈，只有自己班主任的案桌最乱，她下意识地扶了扶桌上马上就要倒下去的书山。
几天前高三组桌上的锦标赛宣传资料跟“一题封神”申请表已经不在了。
等了大概五分钟，刘为还是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陆西雨忍不住低头问了一句：“老师，能先收钱吗？”接着又补充一句“我还没吃饭。”
刘为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好的，马上。”跟着眼睛又落在了草稿纸上。
他就这样站着大概马了上又五分钟，那道题还是没有要被解出来的意思。
“老师？”陆西雨试图把老师游离的心思拉回来。
刘为应了一声，耳朵听见了，但眼睛不肯离开。
又过了一会，陆西雨把五百块钱放在桌面上，指尖在钱上敲了敲。刘为的思路就在那两声脆响跟五张红票票中彻底断了。
“不好意思啊，”刘为有些惭愧的笑道：“这题目出的太刁钻了，不过很考验逻辑思维能力——”
只是习惯性的随口讨论，说完才反应过来，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呢？她只是一个学渣，考试连格都及不了的人，怎么能触摸到这样高深的题型。
刘为拿过钱，随意地拨了一下便折在了一起，在抽屉里翻了翻，说：“考虑到你家里的困难，这学期的班费我就替你交了，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做到，我也不要你多优秀，考试能及格就行。”
此刻，别说班费了，就是十块钱，她都拿不出来，全身统共就五块钱。
但她无法解读刘为这样做的本衷，是纯粹的想帮助她？还是因为不想裸跑，用班费让她欠下人情？
“谢谢老师……等我有钱了，我就把班费还给您。”
刘为顿了顿，抬起头来在陆西雨明净的脸上瞟了一下，笑着道：“等有钱了再说吧，我不希望你因为钱的事情耽误学习。”
不想她因为钱的事情耽误学习，但她不可能不去赚钱，至于学习，她有天分。
“哎，瞧我这记性。”翻了半天，刘为才恍然想起什么，愤力地敲着自己的头，“你还得再等一下，我去资料库里找个表。”说着向一个小屋子走去。
透过小屋子半掩的门，能看见刘为又在一个架子上翻找了起来。
真是一个不靠谱的老师。
陆西雨暗叹一口气，轻缓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老师桌上那道他说的刁钻，逻辑思维力强，但他没做出来的题上。
确实是一道不错的题型，陆西雨回头看了一眼，刘为还在一格一格的翻资料。
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算起来……
“咦，你这个思路倒是不错，怎么想到的？”不知什么时候刘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陆西雨惊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摸了摸鼻尖，悻悻道：“用手机查的。”
“哦。”刘为失望地看了看她，把表格递给她签字，然后又给她开了张白条，署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她：“拿着这个到缴费窗口领饭卡吧。”
“好的，谢谢老师。”陆西雨接过条子，走出教职办公室。
还完表格回来，案桌旁已经坐了一个略显风雅的男人。
看到刘为过来，赵靖敲着草稿纸上陆西雨刚演算的过程，谑笑道：“你小子不错啊，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刘为理了理桌上的书，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我没做出来，是一个同学用手机查的。”
赵靖瞪着他，用力掐在他屁股上，“我信你个鬼话！”
还好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不然又得是一道风声。
“别闹！”刘为有些不悦地把赵靖从座位上抡了起来。
赵靖气笑一声，勾过他的肩膀，故作高深道：“我跟你说，就这题目，前不久奥赛组才传出来的，压根就没上过官网，所以手机怎么可能查得到？”
“真的？”刘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是啊！”赵靖笃定。
刘为不信，掏出手机查了起来。
赵靖看着他手指在屏上快速地点着，切了声，道：“都好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不相信我。”
手机上确实查不到，别说解题思路，连相同题型都没有。
“这物理组的小孙也是很厉害，我给了他一道同样的物理题，他居然没多久就做出来了，可我一题都不会，……诶，老刘，你说我是不是变笨了啊？”赵靖自言自语说着。
“嗯，笨死了。”
“嘿！你这家伙。”
风吹进来，翻动着书页，刘为看着草稿纸上规整的笔迹，深深皱起了眉头，摸底试卷上陆西雨那鬼打的字迹，他依旧记忆深刻。
但草稿纸上的题，是他看着她写的。
刘为到桌子底下搬出一撩同学们的作业本，精准地翻出陆西雨的作业，那字迹……不是被鬼打了，简直是被鬼给吃了。
“真同情你，遇到这样的学生。”赵靖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这手要不是被雷劈过，根本写不了这么天花乱坠。”
“是吗？”刘为摊开作业本与草稿纸拼在一起，“一个人写的。”
“啊？”赵靖惊讶地张大嘴巴，“不可能吧？写作业用左手？”然后拍了拍刘为的肩膀，很郑重地告诉他：“老刘，你被亵渎了！”
“……”
亵渎你个孙子，你他妈才被亵渎了，好歹是教语文的，会用亵渎造句吗？刘为用看鬼样的表情看着他。
见四周无人，赵靖飞快地在刘为嘴角吻了一下，细声道：“但我不会亵渎我的神明。”
刘神明：“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