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林允然看着窗外，轻轻道：“我奶奶生病了。”
沈景年了然点头，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还适应吗？会不会太累了。”
林允然呼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没什么累不累的。”
她都习惯了。
已经过了很久这样的生活了，也很久没有人问她累不累的了。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林允然一只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车流。
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以前高中，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沈景年呼吸微滞，握着方向盘的力度都大了，指尖发白：“对不起。”
林允然笑着摇头，奇怪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人的出生和命运都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唯有就是努力活着。
沈景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了解林允然，就算现在自己说帮她，也不会接受，甚至还会远离他。
沈景年突然问出一句：“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林允然诧异看向他，愣了一会。
她不喜欢交朋友，很少人真正能走进她内心。
总共她跟他也没认识多久。
所以沈景年突然这么一问，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但沈景年，她并不反感，因为他分寸拿捏得很好，从来不会让她难堪或者为难。
过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算吧。”
沈景年在等她开口那几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听见她说这话，才放下心来。
他开玩笑似的说：“算吧？这么不情不愿。”
“我很差劲吗？”语气很是受伤。
“……”
林允然转了转眼睛，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不是，是我的问题。”
沈景年笑着侧头对她说：“不用紧张，我开玩笑的。”
林允然松了一口气，很真诚说道：“你很好。”
沈景年上扬嘴角，心情很好：“嗯，知道了。”
他也回了一句：“你也很好，不要贬低自己。”
在他心里，他宝宝才是最好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林允然拉开车门下了车。
“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拜拜。”
沈景年从车上下来，笑着道：“拜拜，你也是。”
等林允然完全走进酒吧的时候，沈景年才收下嘴上的笑容，转身回车里。
经理正巧就在门口不远处，看见林允然从那个男生车里下来。
就好奇问了一句：“你跟那个男生什么关系啊？”
要是平时，林允然选择不回答，但前天这经理还给她预支了工资，林允然对他态度很好。
但沈景年跟她的关系…
“同校的同学。”
经理有些震惊：“他不是你男朋友？”
他看见了那男生开的车，怎么也是百万起步的。
林允然表情古怪看着经理：“不是啊。”
经理讪讪：“那好吧。”
“还有什么事吗？我要换衣服上班了。”
“没事没事，你去吧。”
经理不解挠头，这些有钱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沈景年并没有开车到学校，而是开到了郊外的一所精神病院。
这儿环境很好，空气清新，远离市区，没有笛鸣声，周围都种着高大的树木。
沈景年在前台登记了名字，就去了那个专属的房间号。
护士看着沈景年，倒是认得这个少年，主要的原因是沈景年这张脸长得惊为天人，所以对他印象很深刻。
还有就是这个少年每次去，很多时候浑身是血就出来了，骇人得很。
医生自然也知道沈景年：“你妈刚刚情绪才好一点，这会正在睡觉呢。”
沈景年点头，大步走向那个房间，轻轻地摁开房门。
这里的门都是白色的，很干净。
病房里，白色的窗帘在窗户上随风飘起，今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房间里很亮，空调温度很好。
一切都很平静。
沈景年走近窗前，看了正盖着被子睡觉的女人。
苍老的面容憔悴，但也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候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一直很漂亮。
不过是一个漂亮的恶魔。
他也能一直安慰自己，不是她的错，可是还是有怨恨。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属于自己的爱。
像是感应到什么，女人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床头站着的少年，一脸惊喜，干裂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小年，你来了。”
沈景年表情冷淡嗯了一声。
韩素不发病的时候，还是很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关爱他，心疼他，可是一旦发病…
“你什么时候来的，妈妈都不知道。”韩素激动得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沈景年看着她：“刚刚来不久。”
“你是不是上大学了，考上哪个学校了？”韩素脑子糊涂，但也依稀记得这事。
“A大。”
韩素很高兴：“A大…A大，是不是重点大学？”
沈景年说是。
“我儿子真厉害，我儿子真厉害！”
看着沈景年，她忽然就掉下了眼泪，拉着沈景年的手摩挲：“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
沈景年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站在旁边看着她哭，没有任何举动。
他抽了两张纸给韩素擦眼泪。
“他对你好不好？”
沈景年不知道怎么算好，给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反正他也不指望那个所谓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能有多好。
女人神情恍惚，眼睛看着前方，聚焦不了。
又抬头看着沈景，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发抖，脸色不自然地扭曲在一起。
“你来干什么！！滚开！滚开啊啊啊啊！”
“贱人！”
韩素拿起床上的枕头，对着沈景年就是一顿打。
枕头很软，打在沈景年身上不痛不痒，他没有躲闪，任由她打。
沈景年闭眼，喉咙艰难发声：“妈，我不是他。”
就因为长了一张跟他有些相似的脸，为什么那个男人的错，他也要承担。
这话他从小说到大，可是女人疯魔起来根本就不会想听他讲什么。
韩素捂着耳朵，无比痛苦缩到角落里。
“你走开！”
“别碰我！你这个恶魔！”
“为什么还来缠着我？！”
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窒息般得捂住自己的胸口，整张脸因为情绪激动涨得通红。
伴随着泪水，十分可怕。
韩素随手拿起床旁边的花瓶，毫不犹豫地就砸向沈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