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小先生大驾光临啊。叫人喊一声，我不就上楼去了嘛。怎么敢劳驾小先生亲自动腿啊。”
朱艳秋话中带刺。还故意翘起了二郎腿。别人都称陆帆先生，她特意加了个小。
“朱部长，我想问一下火锅城装修和员工培训费用怎么还没放款？是不是您太忙了？”
陆帆彬彬有礼，他不想和这个刻板有点神经质的巫婆一般见识。
“你什么意思？质问我？兴师问罪？”
朱艳秋背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轻蔑。
陆帆在公司的真正地位，除了沈梦楠和老白无人知道，林虎和李铁柱也不例外。朱艳秋认为陆帆是靠着救命之恩吃软饭。
这段时间，她发现陆帆有些才能，但仅此而已。她一直认为那些计划都是沈梦楠和老白制定的。
她喜欢看陆帆吃瘪的样子，仿佛陆帆吃瘪就是那个人吃瘪。可挑衅了几次，陆帆一直不理不睬。哪怕第一次见面她就骂陆帆劳改犯，陆帆也是面不改色。陆帆越是神情自若，她就越发生气。
“问罪谈不上，但可以算是质问。”
陆帆收起了笑容，眼睛盯着朱艳秋。
如果这个女人不识抬举，管她是不是沈梦楠带来的，即使业务能力再好，也必须卷铺盖卷走人。任何影响他大计的潜在因素，必须消灭在萌芽中。
两道目光碰撞，只是瞬间，朱艳秋就躲开了。她有些慌乱，不敢直视。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陆帆如此之近。
朱艳秋心里提醒自己，他不是那个负心人，长相和神情有些像，但的确不是。眼前这个人眼睛锐利深邃清澈，那个人的眼睛冷酷迷离狡黠。从第一次见面，我一直把他当那个人的替代品出气，是不是有些过了。
朱艳秋强作镇定，捋了捋头发，坐直了身体：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沈家投了那么多钱，我必须得把好关。梦楠年龄小，你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好意思说。但我必须过问，我不能任凭你胡闹！”
朱艳秋停了下来，她想看陆帆的反应。
“继续说。”
陆帆语气平静却很严肃。
“火锅城你追加十五万的预算，说是包房里要上卡拉oK。你知不知道十五万要多少桌火锅才能赚回来？一桌火锅顶天四五十块钱，你自己算一算要多少桌能收回成本。你见过哪家吃饭的地方有那东西？”
朱艳秋说的是实话，这一点倒不是特意难为陆帆。她很不看好这项投资，认为上卡拉oK项目得不偿失。
“继续说。”
陆帆笑了，很真诚的笑，没有一点讥讽之意。
“员工培训期间，你说免费给员工提供食宿就算了，给开支也勉勉强强能理解。提高伙食标准到每天一人一块钱，反正总共也没多少钱，也能接受。员工正式上班，咱们肯定要发工作服。
可是，你现在还要弄什么免费的训练服，你嘴一张，一万五千块钱就出去了，你不是败家子是什么？”
朱艳秋进入了管家婆的角色，越说越气愤，声音越大。
沈梦楠听到声音，走进来，关上了开着的办公室门，悄悄地坐在沙发一角。
“啪——啪——啪——”
陆帆面带笑容鼓起掌，把朱艳秋和沈梦楠都弄得一愣。
“朱部长，您说的有些道理。但请您平心静气，我做一下解释。”
听到朱艳秋的话，陆帆心里有了底。朱艳秋虽然态度不好，但也算是为公司着想，只要不是故意刁难就好。
“先说一下我为什么坚持上卡拉oK的事。据安保部调查，我也亲自看了看，目前沈城没有一家营业的卡拉oK。不仅仅是餐饮业，也包括歌舞厅等。国内其他的地方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但估计有卡拉oK的城市也是凤毛麟角。
我们是港岛的公司，现阶段理应代表先进，引领潮流。小本子七十年代就有卡拉oK了，湾岛、香岛前几年开始也很火，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内地领先一步呢？这是我上卡拉oK的第一点理由。
十五万不是一笔小钱，如果只顾面子不算成本那是傻子。卡拉oK是免费的，但是我们可以设置最低消费，根据房间大小不同，菜品消费要最低100到150块钱。您再仔细算下帐，只要包间的上桌率达到三分之二，效益比不上还要好。
虽然看起来消费比较高，但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总会有钱的，我们食为天火锅城本来定位的消费对象就是中高收入者。
另一点，大陆现在的文娱生活还很匮乏，我们没见到过一首港台歌曲都要全民传唱吗？仅仅卡拉oK这一卖点，就能吸引很多顾客。
我们不但火锅要有特色，服务也要有特色，所谓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陆帆说累了，自己起身倒了一杯水。
朱艳秋盯着桌面陷入深思。她的内心很震撼，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陆帆不是有点才能，而是真的有大才。
她突然想起公司的规划，好像与陆帆刚才的话理念有相通之处，如果公司的总体规划都是陆帆制订的话，那……
沈梦楠表情淡然，她已经习以为常了。陆帆所做的很多事，都是有充分的考虑的，背后都有深刻缘由，只要执行就没错。
“至于训练服，如果用做生意的话来说，是一笔投入很少，但收益巨大的项目。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一是贯彻公司以人为本的理念，员工的经济条件都很一般，他们穿上了免费的训练服，多数的人会有一种感恩，然后这感恩会变成归属感、自豪感、荣誉感。经过军训，会大大提升整体的凝聚力。
二是提升公司的整体形象。是公司正规化的一个方面。
三是我们在做广告。每天穿着统一、步伐整齐、口号响亮的队伍在大街上走一走，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我们会在食为天和五谷丰登没开业之前，就让很多人知道有这么一家公司。带来的潜在的经济效益是不可估量的。
一万五做了这么多事，既有社会效益，又有经济效益，贵吗？
大陆现在广告还不盛行，我不知道在香岛做这样的广告要花多少钱？我解释完了。”
说完，陆帆低头默默地喝水，不再言语。
朱艳秋和沈梦楠沉默着，空气似乎凝固了，三个人彼此的呼吸都听见。
很久，朱艳秋开口道：
“今天下午放款，我会通知他们。”
“好的，谢谢朱部长理解。但我有一句话要说，不算这一次，我还可以跟您解释三次。
如果三次以后还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您已经不适合这个岗位了。即使您有天大的能耐，也您请走人。再见！”
陆帆开门走了。
沈梦楠和朱艳秋愣住了，面面相觑。朱艳秋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