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乐只得乖乖敲了敲门。
不过也算在预料之中。
大师兄对他们这群师弟师妹总是很严厉。
院内是由青石板铺设的地面，前方台阶上盘坐着一名魁梧男子，气息不显，但却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威势。
应天齐睁开眼睛：“气息虚浮，根基不稳，为何要急于求成？”
“以前没教过你吗？”
李常乐讪讪笑道：“大师兄，机缘巧合，我不是故意的。”
“过几天我就去青云路巩固修为。”
应天齐冷声道：“站过来。”
李常乐照做，站在院子中央。
而后只见应天齐背后悬起一把大刀。
李常乐瞪大眼睛：“大……大师兄，你拿破天刀要……要做什么？”
“一年多不见，我要看看你如今实力如何。”
说罢，破天刀一刀斩下。
李常乐来不及多想，右手摘星神纹瞬间亮起，一拳挥出。
应天齐依然盘坐在台阶之上，云淡风轻，只有一把破天刀悬在空中与李常乐角力。
李常乐全身法力凝聚于摘星手，以法力大手对抗破天刀，但显然十分吃力。
整条右臂止不住地颤抖，一副马上就要挡不住的模样。
“呀！”
远处阿瞳大喝一声，直接飞身跃起，双手抱着自己那把大刀砍向空中的破天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李常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了，瞬间强行收力。
应天齐也立即召回破天刀：“阿瞳，你做什么？”
“大师伯不许欺负我师父！”
应天齐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常乐，李常乐连忙拉住阿瞳：“别别别，你大师伯没欺负我。”
区区二境修为，她竟敢冲到刚刚那法力旋涡的中心，若不是自己和大师兄及时收手，这丫头小命就该交代在这了。
不过有一说一，有事儿她是真上。
应天齐被阿瞳气笑了：“你要拿着我送给你的刀来砍我？”
阿瞳擦了擦鼻涕，使劲眨眼睛，刚刚看到师父被欺负，差点没忍住就要哭出来了。
“小师弟，你这徒弟可真是了不得。”
李常乐咽了口唾沫：“大师兄，我这刚回来，也没教她什么东西啊……”
“再说这师父也就是个名头，不还是得靠大师兄来教导她吗。”
应天齐说道：“阿瞳的资质很不错。”
“对刀法也感兴趣，身上那股子执拗的劲儿放在修行上也恰到好处。”
“就是有时候不太聪明。”
李常乐问道：“大师兄，阿瞳现在的实力怎么样，能参加这次弟子大比吗？”
应天齐淡淡说道：“阿瞳一刀就能劈死一名三境修士。”
李常乐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阿瞳挠了挠头：“师父，我能劈死三境修士吗？”
李常乐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师兄，连阿瞳自己都没信心，大师兄哪来的信心。
应天齐轻笑一声：“阿瞳，一直以来我都瞒着你。”
“其实你的实力已经比很多三境修士强了。”
“你现在唯一的缺点便是你只有那一刀之力。”
“若是碰到能硬抗你一刀的敌人，说明你还不是人家的对手，要赶快逃，知道吗？”
阿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常乐却是说道：“大师兄教她的是一种很极端的刀法？”
“是我的刀法。”应天齐说道。
李常乐尴尬。
应天齐继续说道：“不过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极端。”
“我的刀法，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刀劈出去的是气势和信念。”
“全身气力都凝结在一刀之上，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李常乐思忖道：“可是只有一刀，如果对方躲开了怎么办？”
应天齐大笑一声：“躲？”
“我的刀，莫说是黄龙境玄都境，即便是那天地境的仙人，也只有正面硬抗。”
“对方若是躲开，那么这一刀斩的就是他的道心了。”
李常乐终于是懂了，这一刀不仅仅是威力强大，更是一种道心之争，如果有人由于恐惧而躲开，这一刀便会成为他的心魔。
除非能正面击败大师兄，否则修行之路恐怕就该被这一刀直接斩断了。
“如果阿瞳真能领悟大师兄的刀意，那日后我清风殿一脉岂不是又要出一位绝世刀修？”
李常乐摸了摸阿瞳的脑袋：“阿瞳，你可得对你大师伯好点。”
阿瞳眨了眨眼，然后点头。
她现在的心智还不是很成熟，不知道什么叫传道授业之恩，但是她知道要听师父的话。
应天齐微微颔首，而后才看向一直安静待在李常乐身后的水灵儿。
“她是你朋友？”
李常乐笑着说道：“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便是我大师兄应天齐。”
而后又看向大师兄：“她叫水灵儿，是与我一同历练的朋友。”
应天齐的目光在水灵儿身上停留片刻后便不再关注。
他只对清风殿弟子的修为上心，其他事不是很敏感，也不像骆丹红和常宁那般精通八卦之术。
阿瞳站在李常乐身侧，有样学样，骄傲说道：“她是我的师母！”
李常乐立即捂住阿瞳的嘴，笑道：“大师兄别在意，这丫头被二师姐和常宁给带坏了。”
他知道大师兄当年也有过道侣，只是不知因何身死。
在大师兄面前，他们这些师弟师妹都很少提及道侣之事，生怕让大师兄回忆起伤心事。
不过骆丹红有时候喝醉了酒就会口无遮拦，会告诉他们一些当年的隐秘。
李常乐也是从二师姐口中得知的。
应天齐露出微笑：“不必如此。”
“行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抓紧去青云路稳固修为。”
“阿瞳留下，该修炼了。”
李常乐无奈，大师兄看似是在督促自己修炼，实际上是在赶人。
但以他对大师兄的了解，这绝不是在嫌自己烦。
恐怕是想让自己多与水灵儿相处吧……
告辞之后，李常乐走在前面，斟酌着说道：“灵儿，我想问你件事。”
水灵儿疑惑：“什么事？”
“不会又要问我关于我们一族的事吧？”
李常乐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你有什么问题要请教我吗？”
水灵儿笑起来是那样纯洁无瑕，如山间清泉，潺潺流过，仿佛能驱散人心中所有的阴霾与忧愁。
李常乐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
而后问道：“你不会觉得有些冒犯吧？”
“为什么我会觉得冒犯？”
“就是……你看，常宁和二师姐缠着你打听这打听那，其他人也都觉得我们……就是道侣，我在想你会不会觉得烦。”
水灵儿想了想说道：“没有啊。”
“在外面我们不就是假装道侣吗？”
“为什么现在你却开始顾及我的感受了？”
闻言李常乐更加不好意思了。
“所以以前我没考虑你的感受，让你有些为难了……”
水灵儿摇头：“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发现我们假装道侣能少很多麻烦，所以我认为我们在白玉观也要继续下去。”
李常乐一愣，原来水灵儿是这么想的。
自己想多了，还以为水灵儿会觉得烦，结果她根本没在乎……
突然，老圣子传音：“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反而糊涂了？”
“她那是觉得假装道侣能少很多麻烦才继续假装道侣的吗？”
“你要抓住重点，她的意思是与你成为道侣这件事，她不反感。”
“懂了吗？”
李常乐皱眉：“前辈，这都是你猜的吧，我怎么感觉是她压根不在乎这件事呢？”
樊心十分无语：“我说李常乐，你难道是在自卑吗？”
“我有什么好自卑的？”李常乐立即反驳。
樊心嗤笑一声：“哼，是，你不自卑。”
“堂堂清风殿殿主亲传，八境修为九境实力，白玉观天才弟子，这些都是你的光环，你确实没有自卑的理由。”
“但你在面对喜欢的女子时，这些光环有用吗？”
“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李常乐，第一次有些自卑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承认。”
“放心吧，有我在，你和水灵儿一定能成。”
李常乐无奈：“前辈，您这说的都哪跟哪？”
“我真的不是自卑，我只是……”
“不想她为难，她终归是要回去的，而她回去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了。”
“虽然说这种话有些自以为是，但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永远两地分隔，这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樊心骂道：“什么狗屁道理。”
“我看你是红尘历练练傻了，这是你的私事，难道你还要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吗？”
“你开导那白魔宗廖护法时，怎么不顾及顾及人家玄汐的感受？”
“还分隔两地，你们若真是想在一起，谁又能把你们分开？”
李常乐传音说道：“不一样。”
“水灵儿一族……”
“前辈，你根本不知道她那一族是什么情况，她这次出来完全是个意外，她将来一定是要回去的。”
“我不可能为了自己，强迫她留在身边。”
樊心说道：“我只知道两情相悦的人，无论有什么阻碍，都不值一提。”
李常乐心神一震，这句话……
这句话自己也说过，可为什么现在却有这么多顾虑呢？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只有置身事外的人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常乐，别再犹豫了。”
“直接对她表露你的心意吧。”
“不要像我当年那般，留下遗憾。”樊心作为过来人，这种局面他可太懂了。
李常乐说道：“我不想让她为难。”
樊心怒其不争骂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她对你绝对是有足够的好感的。”
“你想想，她对和你假装道侣这件事都毫不抗拒，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你只要说出来，这事儿就能成。”
见李常乐没有回应，樊心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想想她离开你时，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想她将来与另外的男子交好……”
“停！”李常乐直接打断老圣子。
这话的冲击力太大了。
樊心嗤笑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什么白玉观天才弟子的模样。”
“你对她的喜欢，已经到了一种无法遏制的地步了。”
“相信我，你如果不向她表露心意，这辈子都会活在后悔当中。”
“你俩亲都亲了那么多次了，你不该对人家负责吗？”
“女子的清白对你而言难道不值一提？”
樊心循循善诱，可以直接说是在多方位蛊惑李常乐。
他在促成李常乐和水灵儿这件事上，当仁不让。
或许真的是不想让李常乐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也或许只是想看到李常乐和水灵儿成就一桩美好情缘，这个月老，他是当定了。
李常乐传音缓缓说道：“前辈，您就别赶鸭子上架了。”
“再说灵儿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模样根本就是情窦未开嘛。”
“学着话本里的情节八卦一下别人还成，让她考虑自己的事就有些难为她了。”
樊心说道：“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一蹴而就。”
“而且你们俩又不是没有感情基础，都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回了。”
“人家陪着你出生入死，你不能敷衍了事。”
“想想她救你时的模样，那可是真的在拼命，如果你在她心里不重要的话，她为什么要拼命？”
李常乐很难不承认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就是迈不过那道坎儿，不知道为什么，这根本不像自己的作风。
平日里跟常宁吹牛要与青霖仙子如何如何，现在怎么怂了？
难道真的是自卑？
不，李常乐在心中呐喊，自己绝不是自卑之人，这一点他很确定。
他是在担心水灵儿的感受。
他担心自己会打乱水灵儿的生活节奏。
他担心水灵儿情窦未开，即便答应也只是随口一说。
他更担心水灵儿直接拒绝……
李常乐停下脚步，水灵儿又没注意撞到了李常乐的背上。
不对，其他的都是借口，自己只是害怕被拒绝。
原来这就是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的那种复杂心情吗？
“怎么了吗？”水灵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