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修敏捂紧自己的嘴，眼里含着泪。
竟真是祖父的意思，而且在得知她不愿的情况下，祖父仍然没有改变主意。
盛修敏有些绝望，国公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父亲在祖父面前，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这也是一开始盛修敏想求祖父为她做主原因。
就连在父亲面前向来强势的母亲，遇到祖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难道自己就接受这样的命运了吗？
“父亲，其实太子只把我家小敏当作妹妹，并没有别的意思，如今小敏也不愿意，我就怕小敏在东宫过的不幸福……”
听到这里盛修敏心中涌上一股暖流，父亲虽然有时候对自己态度暴躁，但还是在意自己的。
“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儿女情长在大业面前不足挂齿，只是牺牲一个女儿罢了，付出这么小的代价，最后还可能是取得胜利的关键一环，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盛修敏心中一沉，大业！
这个词在她小的时候也听到过。
那天她按照惯例被皇后姑姑接到宫中小住，是祖父将自己送去。
她只以为祖父是想姑姑了，这才借此机会见见姑姑。
不过姑姑见到祖父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她当时还感叹了一句，做皇后真是太辛苦了，就连见到自己的亲人，也不能喜形于色。
没想到午睡后她抱着娃娃去找姑姑的时候却撞见了祖父和姑姑的争吵。
“你问过我的意思吗？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皇后？你明明知道我喜欢……”
“住口！慎言！”
“哼，你让我住口我就住口？我现在是皇后，你没有那个资格命令我。”
盛修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藏起来，她不知道祖父和姑姑为什么会吵起来。
好在二人很快冷静下来。
魏国公又再次开口，“你现在只有一个皇子傍身，这还远远不够，如今三皇子已经两岁了，是时候再生一个了，为了我们的大业……”
“大业，又是大业，父亲，在你眼里，你的女儿就是一个生育的机器吗，明明我的才智不输大哥，就因为我是女儿，你就牺牲我……”
“够了！”
嘭！
茶杯在盛修敏的脚边炸开。
“哇啊啊啊！”
盛修敏嚎啕大哭，两人也顾不上争吵了。
时隔十余年，盛修敏依然记得那日的情景。
原来看起来光鲜亮丽，身为一国之母的姑姑是被牺牲的吗？
如今，大业这个词再一次从祖父的嘴里说出。
而这一次被牺牲的就是自己了。
姑姑好歹是一国之后，自己却只是用良娣的名份被抬入东宫，这辈子连大红色都不能穿了。
盛修敏有些失魂落魄。
不过盛培明还想替女儿争取一番。
“其实我觉得小敏就算到东宫，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太子对小敏并无情谊。”
“况且天子无情，到了那个地步，就算有小敏在，太子登基后也不一定会放过我们，自古以来争位失败哪一个不是被斩草除根？”
“我觉得反而还会因为我们牵连了小敏，说不定到时候一杯毒酒一条白绫……”
盛培明的声音在魏国公审视的目光下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魏国公的眼神有些奇异的看向盛培明，没想到小儿子竟然是这么想的。
他的嘴动了两下，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骂了两个字，“蠢货！”
魏国公此时已是怒极反笑了，“我时常告诫自己，我有了一个聪明的儿子，一个聪明的女儿，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小儿子就算蠢笨了一些，但应付一些寻常的事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蠢到这个地步了！”
盛培明握紧了手，他咬着牙额头上的肌肉绷紧了。
祖父突如其来的辱骂让盛修敏吃了一惊。
爹那么怕祖父，但仍然为了自己不惜反驳祖父，她觉得爹已经是最好的父亲了。
“还没开始就先想着失败之后的事了，盛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夺位之事是全力以赴，破釜沉舟之举，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是三皇子登基，要么是死！”
“收起你那些幼稚的想法，成王败寇，就算小敏是太子妃，是皇后，盛家失败了也是一个死。”
盛培明知道自己想岔了，不过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还坚持要让女儿去东宫？
“这些事我本不想多告诉你，不过到这个份上，给你透露一点倒也无妨。”
“小敏此去是带着任务的，你大哥已经搜罗到一副慢性毒药，只要日积月累的下在饮食中，便会无声无息的心衰而死。”
什么？
盛修敏目露震惊，要让她给太子哥哥下毒！
不行！她万万不会！
“太子对她态度冷淡点好，东宫日复一日的孤寂，还有太子和太子妃的琴瑟和鸣会让她知道一个尊贵的夫家不如一个可靠的娘家。”
盛培明沉默良久。
“为什么不是大哥的两个女儿？”
魏国公耐心地解释，“你以为小敏隐藏得很好吗？她对太子的情谊只怕是不少人都看在眼里，谁会想到她会给太子投毒呢？”
“魏国公府已经和三皇子绑在一条船上了，只有用这个理由把人送到东宫才显得名正言顺。”
盛修敏听到这里已是心中发冷。
名正言顺吗？确实。
家中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吵着闹着要嫁给太子，父亲母亲被缠得没办法，只能同意女儿的请求，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正当的理由了。
最重要的是，深爱太子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害太子呢？
再利用前后的落差让自己心灰意冷，沦为家族的棋子。
盛修敏扪心自问，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会答应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祖父真是好算计，恐怕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放任也是祖父刻意为之吧。
“太子会同意吗？”
魏国公嘴角勾起，“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皇后自有办法。”
盛培明走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若是小敏不慎暴露该怎么办？”
“这只是其中一步棋，若是失败自有其他棋子，国公府会脱一层皮，但还伤不了筋骨。”
“我是问小敏怎么办。”
魏国公一怔。
“嫉恨太子和太子妃，自己误入歧途，国公府不求饶恕，只希望留女儿一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