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半分不知。
宋观舟说了高氏早产孩子没了的事儿，裴岸蹙眉，“不曾听说，但二哥昨日里被父亲罚去跪祠堂，我适才送了溪回出去，听得阿鲁说来。”
“为何跪祠堂，你也不问个明白？”
裴岸摇头，“到这个年岁，还时时惹恼父亲，被罚跪祠堂的，放眼整个京城，就咱们公府世子独一份。”
“那就是因高氏的事儿。”
“孩子没保住？”
宋观舟点点头，“一会儿忍冬先去看看，晚些时候，我再去瞧一眼，也是怪可怜的。”
“那是受了大罪。”
“你是郎君，也知这种苦楚？”
裴岸扶额，“我自个儿是遇不到，但也见过，嫂子们，甚至是父兄的姨娘们，又有些生产不顺遂的，知晓其中的罪。”
“哎！真烦。”
宋观舟有股无力感从心底升起，“二哥怎地这么不小心，高氏也不是旁人，大着肚子，让一让有何妨的？”
“应该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都害了一条命，若是故意，那还了得？”
宋观舟气急，转头朝着裴岸低吼，“又要做个左拥右抱的，又做不到好生待人，这几日别让我遇到二哥，否则我是饶不得他的！”
裴岸瞧着宋观舟有了小脾气，赶紧上来拥住，“好了好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呀，平时都说嫌恶妾侍，怎地高氏早产了，你还替她抱不平了？”
“与身份无关。”
“怎讲？”
“我是不喜欢妾侍，但我只管的着韶华苑里头，没道理伸出手去别人屋子里，何况， 忍冬她们也与我说了，给二哥做妾，也不是丢人的事儿，若不是高氏出身清白，长得也好看，这公府的姨娘，也不是她能高攀得上的。”
这——
裴岸点点头。
“做妾不如做正妻光明磊落，地位超然且稳固，但总比做奴为婢的好。”
“哼，纵使我明白，但这韶华苑里，除了我之外，你休想再抬任何人进来。”
不知为何，裴岸爱死宋观舟这嘟嘴呷醋的小模样。
兴许正月里，宋观舟给他的冷意太过刻骨铭心，导致现在裴岸就喜欢看宋观舟各种小表情。
娇嗔的，发怒的， 不理人……
这才像是个活人。
“我哪有这个胆子，有你就够了，再弄一个进来，你我都不能长命。”
宋观舟轻哼，“没这般严重，只是不理你罢了。”
哟！
裴岸生起故意逗弄的心思，跃跃欲试，“那依你说来，我若是养个外室，纳个妾的话，你顶多就是不理我？”
宋观舟点点头。
“是啊，也不能和离，我娘家无人，你断不会同意，休离的话，依你这心思，丢不起这人，那我只能远远躲开，不理你了。”
“躲哪里去？温溪山庄？”
“大隆之大，也不一定要躲温溪山庄。”
宋观舟满面狡黠，似真似假说道，“……如今我的兄长，你的三哥，只是浪迹天涯，穷尽公府之力，也寻不到二人踪迹。呵，来日的话，我真要躲着你，随意去个地儿，你这一生人也见不到我。”
“一生人？”
裴岸拒绝这三个字，太过沉重。
“那不行！”
“由不得你。”
宋观舟伸出葱白玉指，点了点裴岸高挺的鼻梁，“由不得你，我的四郎，天下之大，你寻到山里，我已在在海边，你寻到海上，我已进入密林……”
“不可以！”
裴岸听得入了神，带入自己进去，想到过去两个月里，韶华苑一片荒芜，“怎可丢下我一人？”
“你有妾侍陪着，早不记得我了。”
“不会！”
“四郎，这是人之本性。”
“不会！”
裴岸单手搂住宋观舟，“我不会有旁人，你也不会离去。”
这样的话，裴岸说了不少次。
可每次，宋观舟都觉得有些悲伤，生怕人生活成了反面。
两人拥在一起，良久之后，宋观舟低头，“今日看到漱玉，我倒是觉得自己嫁给你，应是幸福的。”
嗯？
“漱玉不是来给你送桃子的，好端端的怎会想到我来？”
“少女心思，虽说莽撞了些，但也是应该被珍惜的，她要嫁到梅舅舅家，这桩亲事，怎地看来，都觉得不妥。”
嗐！
裴岸看着露出女儿家心思的宋观舟，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她被自己弄乱的头发丝，“梅舅舅家才是极好的，莫不是你也以为嫁给苍哥儿算得良缘。”
“当然不是！”
宋观舟张口欲言，却又及时止住，“她同苍哥儿本就是权衡利弊下，小姑娘生出野心来，寻思的一门亲事，若依照她的心意，才不会同意往江州去呢。”
裴岸轻哼，“她一日日的，被二婶骄纵坏了，芝麻大的一点事儿，不动动脑子，就只会大呼小叫，喊着退婚。”
宋观舟侧首，“梅家三郎先对不住她的。”
“不过就是个妾侍，禀了二叔二婶，一封信过去，梅家舅舅舅母自会处置，她一个闺阁之中的小姑娘，动不动就闹退婚，真当退婚二字，说着好玩呢。”
“这亲事也没退。”
“这就是症结所在。”
裴岸摇头，面上难掩失望，“如若她是个懂事的，就该知晓这门亲事不可能退，只要梅家妹夫不触犯国法，未有德行上的污点，这亲事就受不得她的左右。”
“这不是受了委屈……”
“观舟，委屈是受了，但得动脑子，否则像淑玉妹妹这样，饱含一肚子怒火嫁过去，再是亲舅舅，再是慈蔼的舅母，若小夫妻动辄就要吵就闹，时日一长，你看谁会替她出头？”
宋观舟听完，若有所思看向裴岸。
裴岸垂眸，正好看到她嫣红娇唇，一时没忍住，低头飞快偷香一记，等宋观舟反应过来，他已经直起身子，“……我的意思是，既是受了伤，对方亏了理，就该在这个时候，选择对自己最有用的补偿。”
“反正，婚是退不了，何不让将来的公婆，或者是所有亲人，都站在自己这边。”
“不管如何做，切忌不该拿绝不可能的行径来要挟在乎自己的人，比如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