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语想到此处，咽喉处仿佛哽着一团苦涩，泪水不受控制地默默流淌。
不知是在恼恨自己的懦弱，还是在悲叹命运的不公。
林晓语接过李莎递过来的纸巾将眼泪给擦干之后继续说道：
“半年后的一天，赵护士长给了我一份病历，让我送到王强的办公室去。
那是我第一次单独见到王强。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却没想到这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那一次王强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他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
好像要用眼神将我的衣服扒光一样，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原本我来医院半年都没有见过的科室主任，从那天开始之后，我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给王强送病例。
王强也从一开始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到后来的语言调戏，并且越来越露骨。
每一次进入王强的办公室，我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我真的很讨厌当时懦弱的自己。”
李莎气呼呼的看着林晓语，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但是李莎却没有出言责怪林晓语，因为她知道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相比陆明，李莎却是更了解眼前的林晓语，软绵绵的还心地善良，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李莎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继续记录着林晓语的讲述。
“王强明里暗里的暗示过我很多次，但是我都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给糊弄了过去。
每一次虎口逃生，我都在为我的聪明才智感到庆幸，真的是可笑，可笑至极！”
这一刻林晓语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眼泪还没干，偏要强颜欢笑，笑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
并且还有一丝骄傲，应该是在骄傲自己终于有勇气干掉王强这个衣冠禽兽，总之非常复杂。
“我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半年，就在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么拖下去的时候，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跟我一起进入这家医院实习的护士，他们全都通过了实习考核。
只有我一个人被卡住了。
我们专科出来的实习护士一个月的补贴就1500块钱。
那点钱够干什么？我都快去心悦菜市场捡菜叶子过日子了。
我问了很多护士站的前辈，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没有过。
她们虽然没有明着告诉我原因，但是她们的话明里暗里的都告诉我，我的实习报告是被王强给卡主了。
我请求她们的帮助，帮我想想办法，但是她们也只是护士而已，她们又能帮我什么呢？
我去找了赵护士长，我跟她据理力争。
我拿出这一年来的所有理论知识考试、操作技能考核的合格证明，专业技能考试合格证明。
一张张纸摊开在护士长面前，我祈祷她能看到我的努力，能为我争取一下。
可笑，简直太可笑了！
我为我当时的天真感到可笑。
当时赵护士长挑明了告诉我，我的工作态度在王强那里不合格。
并且合不合格就是王强说了算，找她闹没有用。”
林晓语突然抬起头，用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明问道：
“陆组长，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是制度，为什么不白纸黑字的写清楚？
还要弄什么弹性的表现分？
为什么要给那些人面兽心的王八蛋可乘之机？
为什么我辛辛苦苦读了十多年的书，那个王八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否定我的所有？
为什么？！”
面对林晓语歇斯底里的质问，陆明无言以对，也无法反驳。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顶层的人制定规则，当然只会为顶层人的利益考虑。
没有什么制度是完美的，包括法律。
规则就像是一把刀，放在厨子手里就是菜刀，放在杀人犯手里那就是凶器。
所以出了问题也不全是规则的问题，主要还是执行规则的人。
林晓语看到陆明一直沉默不说话，突然有些内疚。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能怪陆明，只是她从来没有将心里的怨气告诉过别人，一时间有些激动了。
林晓语接过李莎递过来的纸巾，将自己的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之后，对着陆明说道：
“对不起，陆组长， 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太压抑了！”
陆明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你不用道歉，你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我并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你们还想听吗？”林晓语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陆明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当然，这可都是证人的证词，我们需要记录的。”
林晓语经过刚刚的那一通发泄，心情好像平复了很多。
“我必须要拿到安康医院的正式合同，这不仅仅是对我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一个交代。
也是对我妈妈十几年期盼的一个回应。
于是我走上了与虎谋皮的道路。
那天我鼓起勇气跟王强在办公室里面拉扯了两个多小时。
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为了一份工作去陪那个衣冠禽兽。
他已经45岁了，并且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油腻的气味，我只要一闻到就想吐。
每次看我都色眯眯的，我很讨厌他的眼神。
最后我为自己争取了不陪睡，也不陪玩。
只是偶尔陪她吃吃饭，喝点酒，并且喝多少我自己说了算。
王强见我极力坚持也就答应了，但是需要我先在他那里实习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他要是满意了，就给我通过实习。”
林晓语苦笑一声看着陆明跟李莎：
“当时的我，真的好天真，我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天真。
我在走出王强办公室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我以为是我的坚持换来了这份口头协议。
并且我觉得我答应的两个条件，是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殊不知王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白兔，简直傻的可爱！
我是不是很搞笑？”
林晓语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容的。
但是陆明跟李莎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后面肯定是发生了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要不然林晓语也走不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