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吞下这一口药液，温热的药液才顺着咽喉落下，他差点就干呕出来。
一路顺滑通过的地方，都传来了一股透彻心扉的苦。
他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很多，但今天这碗药，绝对是他吃过最苦的东西。
无论是识海里传来的绞痛，还是经脉上的伤口，都有那么一瞬间，败阵在这碗药上。
连带着他的意识都有些恍惚，难道这是什么新开出发来的毒药？
晏平忍着疼，抬头幽幽地看向郁天虹。
他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像鬼，连带着漆黑深邃的眼睛，都变得格外诡异。
“这药你怎么熬的？”
晏平知道草药熬出来后会苦。
但他从没想过能苦到这种地步！
昨天晏平自己随意熬的那锅都熬糊了，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直接喝下去。
郁天虹这碗药真的给他干蒙了。
郁天虹看着晏平喝了那一口药后就没继续喝，反而神色诡异的盯着他看。
他激动的心情逐渐消失，变得有些忐忑。
“我根据药性随便配的，什么药性对神识有好处，我就放什么药进去了。”
晏平：“……”
所以他其实是被当成试药的小白鼠了吧？
但药材的量就在那，到底什么人才能配出这种苦到连他都有些晃神的药来！
郁天虹看着晏平面无表情的脸，忐忑逐渐化为不安，他低垂下头，声音沮丧。
“请前辈恕罪。”
晏平抽了抽嘴角，刚想说什么，脸色突然惨白下一个度。
原本的绞痛，升为极致的痛苦，就像是有一把利刃将整个脑袋劈开，在里面翻滚搅动。
这一次他的呼吸轻到近乎听不见，但他手里端着的药液，却纹丝不动。
郁天虹没察觉到异样，头越弯越低，真情实意的难受起来。
“前辈，对不起！”
晏平没听到，此时他的耳旁只有尖锐的爆鸣，和汹涌澎湃的血液流动声。
连带着他的眼睛，都有了片刻失神。
浓郁的苦意从刚刚喝下去的那一口药液里散发出来，形成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入识海。
那股无法忽视的寒意和苦意纠葛在一起，在抵达识海处辽阔的伤痕处时，又迅速交织，化为一张大网覆盖在伤势上。
伤势没有任何好转，但整个识海都透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苦意和寒意，连无法忽视的痛，都被镇压下去。
止痛效果一流。
晏平突然从痛苦的漩涡中脱离出来，纵使还在疼，额头上身上全是冷汗，至少他可以进行清晰的思考了。
所有发生在他身体里的事，他一清二楚，包括这一口药。
晏平看向这碗药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他沙哑着声音开口，隐隐带着痛苦。
“你尝过这碗药没？”
郁天虹还在沮丧的很，“没有，熬好之后就给前辈送过来了。”
晏平看着他像个鸵鸟一样，忍不住闭了闭眼。
“你尝尝。”
郁天虹听着他好像没生气，小心把头抬了起来，再次确认了一下晏平现在的情绪。
好像确实没愤怒，郁天虹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晏平为什么要让他尝尝，但前辈总归不会害他。
他小心翼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碗，从晏平手里分了一点出来。
随后干脆利落的打算一口闷。
结果在药液刚进入嘴里的时候，郁天虹俊俏的脸蛋瞬间扭曲。
下意识的想张嘴吐出来，一只冰冷苍白的手便划过了他的脖子。
郁天虹还没吐出去，只感觉有什么湿冷的东西划过咽喉，所有药液便顺着食管落进肚子里。
噗通！
郁天虹还未有所反应，两眼一翻直接倒地。
一股极致的苦意瞬间占满郁天虹无意识的身体，浸入他满是魔气的神魂里。
寒意和苦意同样交织成大网，将他的神魂覆盖，魔气似乎淡了一点。
晏平苍白着脸坐在石头上，观察着郁天虹身体里的变化。
事到如今，他已经确定了。
郁天虹搞出来的这碗药绝对不一般。
起码晏平从来没吃过这种能苦到神魂里的东西。
而且关于神识上的镇痛效果极佳！
晏平低头看向手里的药，再想想现在仿佛还在泛着苦意的灵魂。
他面无表情而动作迅速的把药放到石头的另一侧，浓郁的药味，加上快速的动作。
先前压下去的痒意，又重新在肺腑间蔓延，这一次来势汹汹。
晏平刚把手捂到唇边，就开始咳嗽起来。
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低，咳到最后，指尖满是溢出的鲜红鲜血。
映的手指越发苍白，同这鲜艳的颜色，格格不入。
而可以镇压他识海疼痛的那一口药的效果，正在逐渐失去作用。
原先被镇压下去的痛，渐渐苏醒。
晏平苍白着脸，闭上眼睛，静静忍耐。
一夜过去。
躺在地上的郁天虹动了动手脚，察觉地面太硬时，猛然坐起身，惊醒过来。
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身旁传来。
郁天虹蓦然转头看去，便看到晏平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
垂在膝盖上的白皙手掌，满是鲜血。
唇瓣上还有着干涸的血迹，无端为那张失去色彩的脸，加上一抹鲜红痕迹。
紧闭的双眼，更是让他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强者神性。
郁天虹愣在了原地。
晏平现在疲惫到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或许是昨晚那口药的缘故，昨晚他的识海时时刻刻不在疼。
熬到刚才，那些痛意才算是褪去。
此时他精神中满是倦意，察觉到郁天虹的动静，他眼也不睁的开始交代。
晏平低哑的声音在水潭边回荡。
“把这碗药带回去，昨日熬药的药方记录下来。”
“日后转交给你祖父。”
“我要开始休息，之后无事勿扰。”
郁天虹看向放在一旁的那碗药上，眼神中有些后怕。
那碗药的味道太恐怖了，仅仅是沾到一瞬间，极致的苦意便让他瞬间失去知觉，堪比另一种蒙汗药了。
郁天虹端着这碗药，神思不属的回到木屋里，途中他后知后觉的摸着后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今天感觉神魂似乎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