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蚁母晃了晃头上的触角，没出声，旁边的混元蚁就端来一个盘子。
鄂夏的目光在它们的触角上停了停。
她现在确定了一件事，混元蚁不需要发出叫声，就能联系到彼此。
而那盘子上，红丝绸紧紧包裹着一枚圆形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蛋。
混元蚁很小心地将它放在桌子上。
混元蚁母抬起爪子，轻轻地碰了那枚蛋几下，才细细地叫了一声。
鄂夏敏锐地发现，在场的所有混元蚁，包括混元蚁母，它们的触角都垂了下来。
嘶……这种托孤的气氛……
鄂夏不由得坐直了些。
果然，小孩混元蚁语气淡淡地道:“妈妈希望你能契约它。”
鄂夏手脚都僵硬了，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那枚蛋:“你们是说它？我不会照顾小孩啊！”
小孩混元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只需要将它孵化就好！它长得很快的！总之你不亏！”
鄂夏更崩溃了:“我也不会孵蛋啊！你们对我有什么误会啊！”
混元蚁母不赞同地拍拍小孩混元蚁，小孩混元蚁头上的触角垂得更低了。
过了会儿，它才弱弱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妈妈的意思是，呃，你也不用亲自孵化，你们人类不是有空调么，你调个合适的温度，在它身上盖几床被子就行了……”
它说着说着，又狠狠摇头:“不，这不是我妈妈的意思，这是我的意思。我妈妈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契约它，我们有报酬的。”
虽然不用她孵化，但是，鄂夏还是无法接受。
她听着小孩混元蚁混乱的语句，耐心地陈列她无法契约的原因:“首先，我们以后不是一直在家的。可能像今天这样，到处跑，走遍每一个秘境，那到时候，谁来照顾它呢？其次，我看你们是习惯群体生活的，就算让我契约了它，它独自一只混元蚁跟着我，我想它也不会开心的。”
小孩混元蚁反而振奋起来:“你误会了！我们混元蚁没有那么弱，不像你们人类，说话走路都要一点点从头学，这枚是不同的！”
“啊？”
小孩混元蚁晃着触角总结:“只要你拿被子盖着它，调好温度，它一破壳就能繁衍了！”
鄂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大问题:“……什么，繁衍？我听不懂。”
小孩混元蚁急得不行:“你们人类没教过你吗？”
鄂夏老实承认:“这个真没教。”
小孩混元蚁服气了。
它头上的触角又是一阵乱晃，磕磕绊绊地总结:“混元蚁群只有一个母亲，这个是下一个母亲，我妈妈走了后，希望你能契约它！报酬是我们这一代混元蚁积攒的所有财富！”
鄂夏的眉毛也打了结:“那就是说，你妈妈请我，契约下一代的混元蚁群？”
念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忍不住顿了顿，心中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她脑子转了转，想明白了，面前这一个混元蚁母死亡，这一代的混元蚁群很有可能也跟着离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或者，她更应该把整个混元蚁群看成是一只星兽。
但是，混元蚁母为什么托孤给她？
鄂夏看着坐她对面的混元蚁母。
大概对方以为她对报酬不满意，一边安抚着情绪不稳的小孩混元蚁，一边朝着她叫了几声。
小孩混元蚁毫无形象，整只混元蚁都快跪在了混元蚁母身边，快要贴上了混元蚁母。
它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妈妈说，我们有毁掉秘境的方法，只要你愿意契约……”
鄂夏苦笑:“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不想照顾小孩，啊不是，一是我不想照顾小孩，二是，我真的不方便……”
她身上还有系统呢。
但是，好像也不是这个原因……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
鄂夏看着面前的混元蚁母，陷进了沉思。
小孩混元蚁又说了什么，说它们的报酬很丰富，说这枚蛋，里面的混元蚁一破壳就是侯级星兽，说它们的实力很强，只要它们愿意，就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侯级星兽……
说得鄂夏自己也在怀疑。
她为什么不愿意？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什么？
面前的混元蚁母并没有因为鄂夏的注视而感到冒犯，尽管周边的混元蚁时不时看一下鄂夏。
如果鄂夏有什么不对劲，它们随时都能扑上来。
鄂夏彻底陷入沉思。
混元蚁母见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它拍了拍小孩混元蚁，叫了几声。
鬼使神差，灵光一闪，鄂夏总算明白了。
她脱口而出:“我可以直接契约你吗？”
小孩混元蚁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鄂夏走到它身边，蹲下来直视它:“我是说，我直接契约你妈妈，可以吗？”
“你，你，你你你你你！别太过分了！不愿意就不愿意！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小孩混元蚁头上的触角气成两根笔直向上的天线。
旁边，一直给混元蚁母施放着驱暗之光的霜霜忽然碰了碰鄂夏。
就是那种感觉。
被动技，天命归我已被触发。
鄂夏甚至没留意到霜霜的声音，她很诚恳地看着小孩混元蚁，又站起来看着混元蚁母。
这次她对混元蚁母施放了李华的祝福。
混元蚁母仰着脸看她。
鄂夏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又坐下，平视混元蚁母。
她诚恳地道:“我可以直接契约你吗？”
它的声音跟鄂夏想象中的一样，如异国雪夜里的风，平静而冰冷:“为什么？”
鄂夏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她只是不想看着它死。
话正要出去，她本能地住了口。
十几年的社交经验告诉她，这个理由是不能说出口的。
这么一想，她的理智也回归了。
归根结底，她只见过对方几面。
因为不想让对方死掉，所以要契约对方。
她说不出口。
太自大了，也太热情了。
那种上头的感觉以光速在她脑子里撤退，鄂夏甚至还有闲心戳了戳脑子里的系统，问它，她是不是被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