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完正月十五，我就要结婚了。”
“什么？”
“大姐你嫁给谁？”
“大姐！”
几个孩子都不敢相信，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的目瞪口呆。
红梅像个即将远行的家长，慈爱的目光轻抚每一个看着长大的萝卜头们。
“之前大姐一直没告诉你们，你们还记得朱秀芳吗？”
红旗急切地道：
“记得，她欺负咱家，让大哥不得不下乡去了。”
红星掐着指甲，没说话。
红兰记得朱秀芳已经完蛋了！
“朱秀芳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红霞看着大姐，满眼的担忧。
“大姐，她是不是在工作上刁难你，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并不是在医院上班，对吗？”
红梅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红霞，也是，余家怎么可能有笨孩子呢？
“是！”
“这个朱秀芳~我……”
红旗猛男落泪，拳头攥紧，恨不得跑去痛揍一顿朱秀芳。
红星清了清嗓子。
“大姐，朱秀芳已经被抓了，她的女儿估计也废了！”
“你做了什么？”
红梅好奇，众姐妹也一并把目光投向红星。
红星平时给人印象就是滑不溜丢，喜欢往外跑，一下子成为焦点，多少有点不适应。
“咳咳~”
红星清清嗓子。
“我把朱秀芳闺女田晓佳发育不全的事情散播出去了，她月事不好，将来生不出孩子，我~我还说她不是田贵亲生的……”
众人眼神有些迷茫，嘴巴微微张着，区区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大家半晌才回过味来，看红星的目光一言难尽。
红梅差点没憋住笑。
“既然你们都不笨，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可以写信到农场跟朱秀芳说一声，杀人要诛心。”
红兰仍旧不理解。
“那大姐你这些日子是在哪里？我记得之前你带我去百货商店碰到一个大姐，她管你叫余护士来着！”
余红梅点头。
“对，就是那人，她小姑子病重，让我去照顾，算是私人护士，我也是借了那家的权势，让二哥去部队，马师傅搬到我们这个街道，朱秀芳的事情，也是他们家的手笔，我要投桃报李！”
“这跟你嫁人有什么关系？”
余红梅笑的浅淡温柔。
“我要嫁的人，比我大11岁，现在是革委会的主席，工资一百零五块，每月还有很多补贴，家里住着两层小楼，独门独院，他可以护我们全家周全，条件是我光明正大的照顾他两个孩子长大，一个九岁，一个四岁。”
红霞立刻红了眼眶。
“大姐，他就是你照顾的病人丈夫是不是？”
红梅沉默着点头。
“病人去年秋天突然过世了。”
“大姐，这样，你这辈子都无法洗清自己的名声了！”
女主人的护工，在女主人死后没几个月，嫁给男主人，这个护工一辈子都摆脱不掉恶名了。
红梅扭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因为前几天下过几场雪，外面白雪映衬的天空发白，清冷的月牙像是给大地笼上一层白纱。
“这世上，名利交叠，无数人追逐，为之沉迷，失去自我，放弃很多东西，乃至家人子女手足，最后得到了或者失去了，如今都在哪儿呢？”
众人听着大姐的话，有些懵懂，红兰却明白了。
“大姐，是我们拖累你。”
红梅摇头。
“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别人对你们的态度不是取决于你们对他们多好，而是你们的能力有多高。
爸妈在的时候尊重咱家的人，不一定都是因为咱爸妈对他们好，咱们成了孤儿之后，那些欺负我们的人，也不是因为我们对他们多坏。
纷争是永远无法避免的，只要我们奋勇前行，做个有能力的人，曾经多大的恶名，之后都会有人主动跳出来帮我们洗白白。”
孩子们都沉默着，他们真不知道，这个世道要如何努力，才能让人忌惮。
不过红兰知道这个道理。
她知道明年，不是，现在是今年了，今年十月就可以高考，之后可以分配工作，大学生出来就是干部待遇，再之后还有改革开放，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大姐当下的决定是不得已范围内能做的最好的选择，将来~
将来她会为大姐洗清名誉，让大姐不会再有任何不得已！
“大姐，要是将来，我们都有出息了，你会离婚，重新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吗？”
红梅笑，目光带着鼓励。
“当然会，谁不想过好日子！只要你们有能力为大姐撑腰了，大姐就怎么开心怎么过。”
红兰咬牙，坚定的点头。
“好，大姐，现在我小，需要你护着我，将来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再选择一次的机会，我会尽快做到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
红梅倍感欣慰，笑着点头。
“好，那大姐就指望你们，将来带我过上好日子了。”
“大姐，我舍不得你。”
红霞靠在红梅身上，只觉得肩头担子千斤重。
怪不得这几天大姐总是时刻提点她，如何管理弟弟妹妹，如何为人处世……
几个妹妹和弟弟见状，都凑过去，搂着余红梅的胳膊肩膀，红兰趴在大姐的背上，泪水无声的掉。
后世网络上朴素的厌恶长大后兄弟姐妹无条件帮扶另一方，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就非常常见。
之前享受了哥哥姐姐的呵护，红兰就非常惶恐，做什么都尽量尽善尽美，不给家里添麻烦。
现在，她已经饱含愧疚。
如果几十年后她发达了，她也会像后世大家厌恶的那类型，无条件将自己拥有的一切与大姐共享。
如果几十年后的子女配偶不支持不理解，那她宁可不要配偶和子女。
这个春节前半段，家里都很开心很愉快，从年初三开始，全家都被巨大的不安和焦虑笼罩着。
到了年初五，小年，吃了饺子，红兰才想起来。
“这件事要不要写信给大哥和二哥说一下？”
红梅摇头。
“大哥正在转正关键期，二哥更是三年回不来，告诉他们只怕他们情急之下容易犯不可挽回的错处，反正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没有反抗的余地，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