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晗一整晚没怎么睡，虽然黎青酒没怪她，但她自己过意不去，自责、内疚，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弥补，索性定了个六点钟的闹铃，起来煮粥。
黎青酒的厨艺不怎么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吃外卖居多，煮个皮蛋瘦肉粥又是百度又是搜索小红书，连“下厨房”这个App都下载了。
锅里的粥煮开，散发出香味，曾以晗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一手扶着腰，一手持着勺子在锅中搅拌，以免糊锅。
手机铃声响起时，曾以晗脑中神经跳了跳，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陡然听见尖锐的声音，有些不适。
她把勺子架在砂锅上，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杨斌”，她的大经纪人，不知道一大早打来电话做什么。
曾以晗接通了，情绪不高地唤了声：“斌哥。”
“以晗，有个事儿，咳咳，跟你说一下。”杨斌的声音有些别扭，但听不出喜怒，也就很难判断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曾以晗联想到昨晚，心里有了预感：“你是想说《沧海月明》这个项目黄了？黄了就黄了呗。”
“不不不……不是。”杨斌连忙否定，顿了大概有五秒，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李文焕导演昨晚凌晨两点多跟我联系了，说你要是想演《沧海月明》的女一号，过几天就能过去签合同。李文焕导演的意思，应该就是杨楚商的意思。李文焕导演还特别解释，昨晚杨楚商确实是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对黎青酒有些越界，希望她不要介意。”
曾以晗冷哼：“这话你信吗？一个男人喝醉酒欺负女生，他怎么不去欺负比他块头大的男性呢？糊弄谁呢！杨斌，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杨楚商这是在拿资源堵我们的嘴，叫我们息事宁人。”
杨斌沉默。
他当然清楚，李文焕打那通电话是杨楚商授意的，八成是他回去以后担心这件事闹大，有损他的形象，后悔了，又拉不下脸来和解，便塞过来这么一个资源。本来他们那边也比较满意曾以晗来出演《沧海月明》的女主角，这么做也只是顺水推舟。
“你妥协了吗？”曾以晗问。
“没有。”杨斌苦笑一声，“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吗？”
“呵，但我觉得你恨不得替我答应了！你昨天是怎么跟我说的？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跟这样的人一起共事，迟早要出事，这么快就忘了吗？”曾以晗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
他不说话，曾以晗继续炮火攻击：“还是说，你被眼前的利益砸晕了，忘了小九昨晚遭遇的事？我告诉你，我忘不了。就算杨楚商那个人渣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演这个戏！”
为了红，她确实可以舍弃一些东西，但不能丢掉良知。
没等杨斌再游说，她直接挂了电话，气得把手机狠狠往流理台上一丢，捋了一把脸上的头发，拿起勺子快速搅拌锅里的粥，她闻到了一点糊味，好像底下粘锅了。
都怪杨斌！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曾以晗回头，脸上的怒意还没来得及收敛。黎青酒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了，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怔怔地看着她。
曾以晗呼出胸中的浊气，抿了下唇，问：“你还好吗？”
黎青酒点点头，指着她的脸，看起来不好的人是她，黑眼圈快要垂到下巴上了，大概一晚没睡。
曾以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黎青酒：“我是指你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吗？”
曾以晗放下手：“也不是。”睡了，但没睡踏实，反反复复醒来，她没跟黎青酒说，转了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池予呢？”
看到黎青酒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她都要怀疑昨晚在这里见到池予是不是真的。
“他啊，在洗澡。”黎青酒坐在厨房岛台边的高脚凳上，脚踩着凳子下面的横杆，两手托腮，“我刚听见你和杨斌打电话了，他找你说《沧海月明》这个项目？那边通过了是不是？可我怎么听你拒绝了？”
曾以晗撇撇嘴，不想多提，但黎青酒问起，她还是如实说了情况：“确实是说这个事，还说只要我点头，过几天就能走合同。安的什么心，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这明显就是想让我们拿了好处就闭嘴别逼逼昨晚的事，我能答应吗？一想到要跟那个混蛋一起共事，我就浑身刺挠。”
黎青酒心里有点感动，不，应该不止是“有点”，她非常非常感动。
她深知曾以晗在这个圈子里有多不容易，她没有背景，也没有池予那样的运势和天分，想混出头很难，摆在眼前的这个机会太难得，这一次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
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
杨楚商是制片人，负责整个影视作品的生产制作过程，不可能时刻到片场盯着，其实曾以晗进组拍摄，大概率不会跟他有多少机会碰上。
黎青酒说：“原着小说我看过，这个故事不管是感情线还是事业线都挺好的，女主角跟你的长相气质也符合，你演了，很有可能一炮而红。曾以晗，你别只考虑我，也要考虑考虑现实和你自己。”
她不只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助理，从理智的、客观的角度分析，她希望曾以晗能把握住机会，早日大红大紫，实现梦想。
曾以晗瞪着她：“你让我别只顾考虑你，那你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些，难道不是在为我考虑、不顾你自己吗？”
她不信在经历过那种事后，小九还愿意接触《沧海月明》这个项目里的人，可一旦她接了这部戏，作为助理的小九就要跟着她，不可避免地再遇到杨楚商。
黎青酒哑口无言。
“没话说了吧。”曾以晗话音里掺了一丝鼻音，转了转眼珠，没让自己哭出来。
从昨晚到今天，她已经红了好几次眼，再哭眼要瞎了。
池予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两个女生抱在一起跟开水壶似的“呜呜呜呜”，他一脸受惊吓的样子，这……这又是怎么了？
*
吃过早饭，池予决定带黎青酒出去逛逛，散散心。
当他提出这个想法时，黎青酒抱着毛绒玩偶，跪坐在床上眯眼看他：“你没发烧吧？出去被拍了怎么办？你别忘了，你是请假从剧组里出来的，要是被发现你在外面游玩不干正事，你的口碑就别想要了！”
池予说：“上次被拍纯属意外，我们小心一点，不会那么倒霉的。难道你不想跟我约会吗？”
约会。
黎青酒被说得有点心动。
自从池予火了，她就很少跟他出现在公共场合，好在她是个终极宅女，并不会觉得委屈，而且跟池予待在家里也很有意思。但他现在既然提了，她难免被勾得心痒痒。
拜托，池予说出去约会诶，她要是还无动于衷那她就是戒过毒了！
池予瞧着她骨碌碌转动的眼珠，知道她是想约会的，拍拍她脑袋瓜：“去换衣服吧。我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我今天亲自开车，带你bJ一日游。晚上我有点事要去处理，我们吃完晚餐我先送你回来，然后再去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