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来了。”
正在田里干活的阿昆卡特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然后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了。
一旁的阿娜已经直接从田里站了起来，冲到了伊莎的面前，一脸欣喜和激动。
“伊莎，是你吗？”
“是我。”伊莎用已经有些不太熟练的熊人话回应道。
“你长高了。”看见伊莎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去。
一别近两年，伊莎的变化大得阿娜都有些忍不住来了。
阿娜伸手捏了捏伊莎的胳膊，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也变壮实了。”她说道。
“嗯，毕竟伙食很好。”伊莎点点头。
虽然她至今都觉得法拉身上有许多值得诟病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士兵确实足够大方。
因为没有被限制伙食，所以伊莎每次干饭的时候都是往撑死的方向努力的。
虽然这么久下来，她总共也没有真的吃撑过几次。
饭量倒是越来越大了。
阿娜从上到下又将伊莎打量了一遍，最后有些遗憾地说：“可惜，还是不像熊人，对不起，伊莎，我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底子。”
“呃……”伊莎看着自己母亲那比自己粗了一圈多的手臂，回道：“那还是，不必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伊莎……？”阿娜担忧地看了伊莎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要这么说。
明明只是两年未见，她总觉得自己女儿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身上多了不少……阿昆卡特年轻时的气质。
野蛮，原始，强大，凶悍。
光是站在这里，就会令寻常族人产生畏惧。
就是脸没有和阿昆卡特一样威武。
看着很不协调——如同狗头配了一个牛身。
上面一脸呆萌，下面雄壮得能一拳把人捶死。
就很怪。
当然，这也是在熊人的眼中。
对于现在的伊莎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在族人中只是一个丑陋的怪物而已，但是在别的地方，他们不会说我是怪物。”伊莎回道，“他们会尊敬我，而且还会害怕我。我觉得那种感觉就很不错。”
至少比和熊人待在一起好多了。
没有那么异类。
伊莎由衷这么觉得，虽然这样一来，似乎很有点冒犯自己同族的意思。
但没办法——
人都是会变的，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就会变成不同的样子。
没有人可以一直维持着原样。
现在的伊莎，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伊莎了。
从田里走出来的阿昆卡特比阿娜还要更加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伊莎最大的变化不在表面。
“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任务吗？”阿昆卡特问道。
“嗯。”伊莎点点头，“领主大人不是让你教人吗？现在都一年多快两年了，他让我过来检查进度。如果当初的任务顺利完成了的话，熊人就可以得到‘自由民’的身份，享有和加戈领内自由民一样的权利与义务。”
“是么。”阿昆卡特没有询问那个所谓的自由民有什么劳什子的权利和义务，直接进入了正题，“所有任务在一年时间里面就已经全部完成了，你跟我来吧。”
“好。”
伊莎跟上了阿昆卡特的脚步。
看着阿昆卡特那一摇一晃的身影，她忽然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没有开口。
战败，得到应有的代价。
这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昆卡特没有死亡，反而活到了现在，也不是因为他该，只是因为法拉的怜悯而已。
两年前，伊莎觉得这种说法简直不可理喻。
但现在……
在见过了更加残酷的厮杀与冲突后，她突然没法再反驳得那么理直气壮了。
强者本来就该驾驭弱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败者就该承受失败的代价。
没有人会在乎你是不是无辜的。
失败，就死。
不管你是熊人还是人，规矩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认或不认，它也就在这里。
……
“你是阿昆卡特的女儿？”
在阿昆卡特现在家里，五个熊人看着伊莎询问道。
“是的。”伊莎点点头。
见状，其中两个熊人立刻眼睛一亮，急忙说道：“那个领主既然让你来检查我们，那还有什么好检查的，你直接回去说我们过了不就好了？”
伊莎皱了皱眉：“你们难道没有学会吗？那个字不是很难。”
“学了，但是有段时间没碰了，感觉稍微有点忘了。”其中一名熊人道。
“忘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要是没学会的话，我爸会出事吗？”伊莎愤怒地问道。
闻言，两名熊人一脸不以为意。
阿昆卡特出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倒也不能就这么回答。
其中一人还是说道：“阿昆卡特只说要记住，又没说要一直记住。这都过去多久了，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是不是啊，阿昆卡特？”说完，还看了阿昆卡特一眼。
“我可是不久前还让你们多抽空记一记。”阿昆卡特回道。
“那个领主都不来了，我们记了还有什么用？”
“就是啊。再说了，那家伙现在不也还是没有来吗？这不是还有你女儿么？就让她稍微帮下忙好了。有什么关系？”
“胡闹，那个领主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阿昆卡特皱了皱眉，直接拒绝了这两人，“行了，赶紧开始吧。”
“啧……”两名熊人不爽地咂了咂舌，然后开始应对伊莎的检查。
其实检查总共也没有几项，基本就是听说读写。
能听懂，会写，还会说，也就足够了。
但读着读着，其中一个人就直接停摆：“后面的，我好像忘了。”
“你刚还读得好好的！”伊莎道。
“突然之间忘了几个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真想不起来了。”那名熊人一脸滚刀肉的表情，“现在怎么办？要不你还是把情况汇报给那个领主？”
“……”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就和伊莎的表情一样。
她看着面前这几个熊人，又看了眼阿昆卡特。
后者叹了口气。
伊莎也不是白痴，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
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懒得关心。
像现在这种情况，她在军队里学过处理的方式。
伊莎站起身，将腰间随身携带的刀抽出来，一刀砍断了桌角。
“现在想得起来了吗？”伊莎盯着那人问道。
“你——”
“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在加戈领是能直接杀人的。你现在连自由民都不是，连法庭都不用去，我现在就可以一刀砍了你。”
伊莎将刀横在那个熊人的脖子上，一脸杀气。
“反正领主大人会问责，你们就跟我爸一起陪葬好了。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