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座浮空台集中到了修仙世界东南方上空，灵力产生的耀眼光芒和空间波动整个世界都能远远看到。
区域变小之后，布防也更方便了，九幽门的紫幽长老和太虚阁掌阁真人亲自带领着没有参与“引力透镜”的真仙境修士在外围警戒。
随着其中一些浮台的灵力浓度达到临界值，空间荡起涟漪，李默然的身影也开始在这块变成“引力透镜”的区域穿梭。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破坏法阵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当李默然的身影穿梭到“引力透镜”西北乾位时，距离他最远的东南方，七道金仙气息正沿着雪渊断层急速逼近。最前方那道灵力波动癫狂如暴风雪，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蛛网状裂纹。
柳若梦别无选择，她如果既想破坏实验，又不想和李默然对上的话，就只能从远离李默然的方位发起进攻，而紫幽和掌阁真人就像是预知了她的动向一样，都守在了这个位置。
六位天地一合教的金仙高手结成包围法阵，直接挡在了紫幽的身前，而柳若梦却是看都没有看紫幽与掌阁真人两位“仇敌”一眼，直接极速绕过对方，杀向后方的浮台。
看来她不想被战斗拖延时间，只打算摧毁浮台破坏实验后尽快脱离。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李默然”却出现在柳若梦等人身后，从“引力透镜”边缘飞了进来。
不过这个李默然似乎并不具备金仙境巅峰的灵力。
\"镜像分身？\"柳若梦冷笑，剑锋绽出灵力，\"你以为这种把戏……\"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周围浮台的位置在发生移动，飘散的光尘突然凝聚成锁链，而本该在最远处的李默然真身，正从这改变位置后的“引力透镜”中，以空间跃迁的形式赶来，其速度已经超越了金仙境巅峰。
“引力透镜”除了用来进行撕开修仙世界的实验，也可以有其他用途。
靠着众多灵力浓度逼近临界值的浮空台对空间的扭曲，李默然和柳若梦之间的空间距离被“缩短”了，这也就达成了一个快速跃迁的效果。
而这些庞大的灵力，可以催动的法阵也不止一种。
柳若梦猛然发现，这四十一座浮空台已经摆成了全新的结构，下面的雪渊断层，一个巨大的法阵正若隐若现。这是李默然靠着造物主权能从九幽门记载中复制出来的镜渊幻境，可以将对方拖入一个难以摆脱和战斗的用灵力开辟的空间，这个空间的原理和九幽门创造出来给炉鼎生活的场所是差不多的，但是拥有更强的封锁能力。
如果是九幽门的长老紫幽发动这个幻境，其实是不能困住柳若梦的，因为她太强了，金仙境巅峰的实力，加上那失传的最强功法“四象灵噬诀”，以及可以同时兼容多种功法的先天调整圣体，哪怕是九幽门的主力金仙高手一起结阵也很难在幻境封锁闭合前压制住她。
但有人开挂就得另算了，四十一座浮台上短暂增幅到金仙巅峰的灵力，合起来加速了幻境，并且庞大的灵力扭曲了柳若梦所有可以逃跑的方向。
两派修士的厮杀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李默然的右手穿过扭曲的空间和外溢灵力的漩涡，精准扣住柳若梦握剑的手腕。
\"抓到你了。\"
李默然笑了笑，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更多的情绪其实是担忧。
他带着柳若梦的身体，两人一并朝下方的幻境卷入。
这幻境就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但又像有无数雷鸣电闪正在轰击自己的记忆与灵魂，如果不是有造物主权能，李默然感觉自己要提前体验“碎片层”那种被拆分成碎片的感觉了。
不过柳若梦却似乎被轰出了“碎片”，周围的场景开始根据她的记忆形成。
黑夜，大雨倾盆，脆弱的山村小屋在暴雨之中显得摇摇欲坠。
柳若梦恍惚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打湿的衣裳，和手中那把早就没有在用的剑，瞬间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此刻站在她身前的，并非是包围她的三十二位化神境修士，而是李默然。
李默然没有使用何渊的形象，也没有变成“药老”之前的样子，而是原原本本使用了自己在表层世界的那番外貌。
身着单衣，相貌平平，既没有网络男神的脸庞，也不是双开门大冰箱的体格，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与这修仙世界的大雨显得格格不入。
“我记得这里，这是你的故乡吧。”
“那个时候你在执行九幽门的‘断凡’任务，亲人背叛了你，你觉得一无所有，你决心在这里背水一战直到天明……斩断凡尘……”
柳若梦突然挥起一剑斩中李默然的身体，但那身影只是晃了晃，毫发无伤。她反应过来这个空间内的战斗应该无法造成伤害的，只能无奈地冷笑着。
“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我这种人对于尊敬的造物主大人什么都不是呢。”
多年以前，她在此处执行“断凡”，可是讽刺的是，被父母抛弃背刺的她非但没有斩断大宗门最忌讳的爱与眷恋，反而在这次旅途中，对药老或者说李默然的依赖达到了顶峰。
“呵呵，造物主大人这下逮住我了，应该可以惩罚我了吧？对于你来说将我消灭，或者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应该非常容易吧……”
柳若梦干脆地将长剑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挺直身体，感受着这与当时别无二致的大雨，现在的她已经是金仙之躯，这种大雨根本就是毫无感觉，可当时的这场雨给她留下的东西却是深入骨髓。
“主宰众生、高高在上的造物主。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吗？”李默然苦笑着，但语气却非常柔和，“看来你也并不是很了解我嘛。”
李默然并没有听说哀骀它提出的那种“自我的爱”，可他也意识到了人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带着自我的，柳若梦眷恋的那个“药老”其实和真正的李默然之间，是存在着偏差的。
“现在，你不用把我当成什么造物主，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平等的人。”
“你的爱也好，恨也罢，你的埋怨，你的憧憬，都可以和我说一说……”
李默然缓缓走到附近的石桌旁，坐在了已经被雨水浸泡一半的石凳上，大雨淋在他的身上，又汇聚成水流从额头流下。
“我有绝对不会改变的东西，但也有可以为你做出的改变，这也本来就是我的过失。”
“断尘”任务之后，他其实是有所察觉柳若梦的一些感情的，可是面对那份过于沉重的“爱”，他采取的方法和以往很多次都一样，侥幸心理、说服自己、进行逃避、视而不见。
可那种视而不见如今却导致了更坏的结果。
雨继续下着，谁也不知道，天明之后，是“斩断凡尘”，还是会“堕入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