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拔凉拔凉的。
以为熬过了旱灾和水灾，日子也就慢慢好起来。谁知道还有一个寒潮没过。
寒潮不容易过。
好在一个月的短工也能存一点粮食。
特别是听说了干活可以给粮食，还有粗粮和细粮以及杂粮可选择。
老百姓们都是选择杂粮和粗粮。
都不会考虑细粮。
男人们在干这些体力活。
女人也没有闲下来。
加工坊的事情要做，草药也要晒干。还要忙着一家老小的衣服和被褥以及家里家外的收拾。
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会。
也是拿着针线坐在了晒场上说说话。
谢三娘找到了温玖说是自家儿子要定亲，希望温玖做个中间人。
温玖愣了又愣。
谢三娘年轻的时候丧夫，一个人拉扯一儿一女到了这么大，儿子小贵今年十五岁能干活就是脑子比旁人显得笨拙了点。
不大说话。
女儿小香今年只有十四岁。
“女方家是哪里的？”温玖手里抓了一把瓜子。
坐在晒场的竹凳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大家唠嗑。
柯喜英坐在温玖旁边。
从温玖手里抓了几个瓜子，笑道：
“女方是下面那个马家庄的，好像是一个鳏夫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儿子是个哑巴，女儿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
想到了这里。
柯喜英问道：“你们是……换亲？”
温玖停下了嗑瓜子。
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过换亲，那是她小时候听说隔壁村子有一个丑不拉几的男子媳妇就是换亲来的。
后面，几乎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换亲？小香愿意吗？”她下意识的就问。
谢三娘被温玖这句话搞迷糊了。
“跟小香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跟马老爹商议过了，两家人商议好了亲事，这不是想要挑一个好的订婚日子吗？”
“订了婚，过十来天就结婚。”
“小香不知道？”温玖再问。
一旁纳鞋底的婆子们笑了起来，“温娘子。小香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要给哥哥换亲。但是没有询问小香的道理，也为了她是个女孩子得要庄重一点。”
“可那男子是个哑巴。”
谢三娘点头，“是个哑巴。可那个哑巴干活利索，又一身的力气。将来不至于饿死。”
老百姓相看女婿，就看对方能不能养活媳妇。
这点很关键。
姜婶子知道温玖的心里想法，“谢家和马家已经商定了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温娘子，咱们乡下都是这样的盲婚哑嫁。”
温玖想起乔小月说的话。
“不管哪里都是盲婚哑嫁。”
柯喜英点头。
“这就是了。订婚礼送了吗？”
谢三娘笑道：
“我找顾管事的换了五斤面粉，又蒸了菜包子。二十斤杂粮送了过去。给马晓琳买了红头绳和细棉布做了衣服。
我们家总归比马家日子好过些。自然是要做的体面一点。”
谢三娘就是要让亲家看看。
女儿到了谢家日子必然过的不错，她儿子虽说智商有点问题，必不会叫马晓琳饿着肚子。
温玖不免一声感叹。
她对这桩婚事自然是没有异议，也不会去干涉。
人家家里人都安排了。
似乎没人问姑娘一句话。
她想起小香也是跟着女子自卫队读了些书认识了一些字，心里更是怅然若失。
再者，温玖也没有立场干涉别人的婚嫁问题。
谢三娘虽说有了些家底。
可也是依靠着在村子里的便利，换在其他地方也还是换亲才能让儿子娶亲。
至于马家？
留着女儿没嫁人，估摸着也是要换亲。
“那马晓琳多大了？”
谢三娘笑道：“那姑娘十七岁了，马晓明今年十五岁。她就是为了给弟弟换亲，才到了十七岁还没有嫁人。
我家小贵性子黏糊，就得要媳妇年龄大一点。”
温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自己做个见证。
只是说让他们先把日子看好了再告诉自己，谢三娘自然是应了下来。
说是已经叫人去看日子了。
晒场上的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似乎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
温玖遇到了小香。
她从山上背了一箩筐的柴火下来。
“小香。”
小香见是温玖，笑笑的放下了箩筐过来。
“温玖姐姐。”
“我听你娘说你要成亲了？”
小香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点头。
“嗯。跟下面马家庄的马家换亲，到时候新嫂子跟我一天进门出门。”小香说的很轻松，可颤抖的手却也代表着她的迷茫和紧张。
“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小香回过神来。
“想法？”
“嗯。”
“温玖姐姐，女人都要走这一条路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要给哥哥换亲。”
小香坐在石头上。
手里拿着一根草棍子戳地上经过的蚂蚁。
“我娘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很苦，我哥哥也得要为了家里留几个孩子。这样我娘也不至于晚景凄凉，死了都没人摔盆。”
听到小香这么说。
温玖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代的女人苦啊。
婚前想的都是娘家，婚后想的都是婆家。有了孩子又操心孩子的以后，这一生似乎很少想起关于自己的事情。
“我娘说我嫁过去没有婆婆，也不会被恶婆婆磋磨。那哑巴是个老实人。”
小香似乎在说一些事情。
证明自己以后也会过的不错。
温玖没有问小香，她喜欢那个人吗？
老百姓结婚从来就不是因为爱情走在了一起，爱情只是书生和那些官宦家才用的词语。
“那我去马家庄替你看看？”
小香眼前一亮。
“可以吗？”
“嗯。找了我当中间人，自然是要走一趟的。”本来是不想管的温玖，还是决定走一趟。
她第二天就和柯喜英去了马家庄。
先是去打探了一下马晓明姐弟，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人对于马晓琳是没什么好感的。
无非就是守着一个破家不嫁人，一个女孩子凶起来能跟村里的婶婆们对骂。没了娘的孩子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还有都在说马鳏夫不是人，用女儿给儿子换亲。
那哑巴也很可恶。
……
出了村子。
温玖没有第一时间回来，而是绕着小路来到了马晓琳家附近。柯喜英不解，“你怎么还不走？这马家实在是风评不好。”
“看问题得要站在两边看。底层人的生活中，不需要把素质刻在脑门上。”温玖不在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