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对啊，等我们全家搬出去了，你觉得该住哪，桥边、破庙里、坟头，这些都是能选择的项目，我觉得天气舒服睡桥边，刮风下雨睡破庙，天气很热的时候睡坟头，还挺不错的，你觉得呢？”张秋月淡定喝水。
周老大的脸煞白煞白，吓得哭腔都出来了：“都是我的错。”
“你的确有错，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还不懂得去维护自己的地位，曾经你为他们付出的都忘了吗？大队长是你的职业，远远不需要付出那么多，他们那么做就是要针对你，你遇到事情，首先不是反省，是解决，懂吗！”
张秋月觉得，周老大或许是因为自幼就是大哥，本身胆子也算大，不太缺乏领导力，勤快更是当代人的特征，他为红旗大队更是兢兢业业，还努力学习，有着当大队长的潜力。
但自小受到的排挤太多，加上他是妈宝男，原主疼爱的是老四，天然的有种不安定感，遇到事情后，就太容易陷入自我否定体系里。
得改。
周老大迷茫的看着她：“我改有用吗？”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总比谁坟头好不是吗？”张秋月平静的看着他。
周老大看着她平静强大的眼神，莫名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妈，我该怎么改？”
“一个目标一个目标来，不急，先保住你大队长的位置，说明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软的用了，就用硬的，政策不是族谱！
我更不是他们族人，他们没资格那么做！
你要懂得软硬兼施。
你是领导，犯错了，不是自责，而是应该带领所有人去认识错误，避免错误，改正错误。
你是大队长，你要谨记你的身份，责任应该你承担的，你要承担，但犯错了连坐有时候反而能增添大家的凝聚力，不然会养成他们的惰性，一旦有错，就指望着你，对你，对他们，都不是好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假如你昨天不慌，大家都不会慌，你要懂得这个道理，为什么都说大领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因为他一崩，下面会乱，你要立起来！”
张秋月不信有领导不犯错，但知错就改，往后能避免错误才是重中之重。
红旗大队的大队长看似是个小岗位，却带领着两千多人，决定着两千多人的未来，张秋月觉得现在她也是对周老大有感情了，会耐心的倾囊相授。
周老大迷茫的瞳孔逐渐变得震撼，身体早已下意识的站直。
家里其他人更是将目光紧紧锁在张秋月身上，明明她穿着带着破洞的衣服，但皎洁明亮的月光披在她身上，映的她隐隐生辉，也让全家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周老大更是有了面对外界的勇气。
他妈那么牛逼，他不能是孬种！
“妈，我知道你意思了，往后我会努力避免在外面崩溃的事情，也会努力想办法，把我们亏损的赚回来，我这就去想个法子，召开大会跟大家说明情况，不会让我们全家被赶出去的！”
“好！”
张秋月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她愿意教导周老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小子是十足十的妈宝男没错，但他是真听劝，一旦认真悔过愿意去更改，基本上不犯前面的错误。
为师者，满意指数拉满！
就是这个错误需要的承担的代价有些大。
钱还得从她这出，心疼！
周老大的执行力很不错，说干就干，压根不耽误。
还跟张秋月要蜡烛……
张秋月皱眉：“一个两个败家玩意儿，蜡烛不用票，但不用钱的吗！天天给我造作，我是生产蜡烛的吗！”
周老大原本喊刘小荷卖了蜡烛的，但公社缺货，后来没用武之地，刘小荷就没再去公社，导致他那间屋子没蜡烛。
“我以后会省着点用的。”
张秋月骂骂咧咧去拿蜡烛了。
蜡烛落到周老大手里时，他臊红着脸回屋去了。
盼儿明天还得上学，为了不影响她睡眠，她去张秋月屋里睡。
小丫头不太懂家里发生了什么时，但看到爸爸妈妈难受，情绪也深受感染，也很难受，眼睛哭的跟核桃仁一样，周智林打了凉的井水给她稍微敷了敷：“假如明天早上眼睛难受就别去上学了，知道吗？”
“嗯。”
盼儿闷声点头。
周智林讲小故事柔声哄着她睡觉，但最先睡着的是张秋月。
感受到奶奶的平和，盼儿也受其感染，感觉不是天大的事情，逐渐睡着，等她们两个都睡着了，周智林拿着手电筒出门，察觉周老大蜡烛亮着，小心翼翼绕过他出门，还给自己留了门。
这一出去，将近天亮才回来。
带着满身的雾气，周智林先在院里待了一阵，让冷气稍微散散，这才小心翼翼上床跨过张秋月，进入里侧躺下补觉。
家里一般醒的最早的是周老二，今天醒的是刘小荷，她担心家里嫌弃他们这一房闯祸，早早起来干活，避免大家对她印象不好。
打井水，浇地，上山摘野菜，忙碌个不停。
而周老大也是通宵一晚，他皮肤是小麦色，眼底有青黑也不容易被察觉，但肉眼可见的憔悴，刘小荷心疼不已，“你要不要先歇会？”
“我没事。”
周老大松松筋骨。
待会就得开大会，还得给公社书记送钱。
他实在没那心思歇歇。
昨晚他绞尽脑汁的想主意，该怎么避免自家的损失，该怎么补偿公社书记，怎么让红旗大队的人满意，怎么树立威严，这些都是他短短时间内必须要改善的地方！
张秋月醒来后看周老大这状态，过来检查了一下周老大的方案，稍微指导了一下：“别气虚，待会好好说，底气要足，咱们做错了事，不是做错了人。”
“妈，你说我当大队长这个决定是不是很蠢啊？”
“形势所迫，没有什么蠢不蠢一说。”张秋月拍了拍他后背：“背脊挺直，吃了早饭就去队委喊大家去晒谷场开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