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等赢了，咱私下里再说？”
听了高俅近乎戏谑的话，完颜吴乞买并没有动怒，也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似是要探知一些什么。
高俅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轻佻，但也不端庄。
好半晌，完颜吴乞买似有所得，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
“看来，你是势在必得了？”
“这世上的事，哪有一定的，对吧？”
高俅摆摆手，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争锋相对。
“也是。”
完颜吴乞买不再废话，朝身后的金人使团一招手。
很快，一只巨大的兽笼，就被运到了宴会的现场。
“不想被伤及无辜，便退出三十丈！”
在完颜吴乞买的提醒下，以天祚帝为首的辽人贵族，纷纷起身，步履慌乱的撤离了现场。
明明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却被金人呼来喝去，就连金人下的赌约，都要隔壁的宋人去履行，也不知道耶律阿保机的在天之灵看了，会做何等感想。
就在金人清场，辽人撤离的当口，高俅再一次问武松。
“几成把握？”
“十成！”
“行！事成之后，便与花荣一样，唤某，义父吧！”
“喏！”
“对了，记得脱衣！”
“……”
就在高俅与武松窃窃私语时，完颜吴乞买已经准备妥当。
“虎已就位，刺虎英雄，何在？”
“宋人，武松，来也！”
虽然不知道为何高俅一定要他脱衣，但武松本着对未来义父的充分信任，还是将上衣一甩，露出浑身的腱子肉，提溜着两把牛耳尖刀，便大踏步的来到兽笼之前。
除了彪悍的肉身，一往无前的气概，武松背上的四个大字，更是引起了围观之人的阵阵惊呼。
虽说辽人是以武立国，是马背上的民族，但在场的这些全是头人，贵人，早就丢光了老祖宗的脸，经过上百年的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骨子里的那点血性，早已经消磨殆尽。
说句难听的，辽人高层堕落的速度之快，程度之深，远超宋人。
当然，宋人，也不咋地就是了。
“尽忠报国？”
不知何时，完颜吴乞买已经与高俅并肩而立。
“吾辈身受国恩，自当尽忠报国！”
一脸平静的高俅，淡淡的回了一句，就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此人本事如何还不知，但确是难得的，一个忠义之人。”
“你错了。”
高俅的话，让完颜吴乞买的视线，从武松的背上，转到了他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上。
“能入某门下，必先刻字警示。”
似乎并没有察觉完颜吴乞买正盯着自己，高俅始终微微仰着头，捻着须，略带炫耀道：“所以啊，某麾下，皆是忠义之人”
“哦？”
完颜吴乞买闻言，倏然一惊，下意识问道：“只知道你叫高俅，还未请教……”
“殿前司太尉，统领八十万禁军，高俅。”
终于扮够了，高俅暗骂，老子的脖子都快僵住了，你才问到点子上。
哼，老子八十万禁军哎，还唬不了你？！！！
嘶……
这下，轮到完颜吴乞买倒抽一口凉气了，喃喃道：“八十万……禁军……”
要知道，满打满算，如今的女真人拢共也才十几万人，能拉出来打硬仗的青壮，也就几万，还是平时分散在各个部族，要打仗时，才汇集起来的。
所以才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八十万禁军，这个数字，怕是比全体女真人加起来，都要多上好几倍了吧。
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温文儒雅的美男子，麾下掌管着一支庞大到让人咂舌的大军，完颜吴乞买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不相信八十万全是那个站在兽笼前，犹如魔神一般的杀神，但是，能有这样深不可测的统帅，能有这样悍勇善战的将领，那八十万大军，就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一念至此，完颜吴乞买就告诫自己，面前这人，断不是现在的大金，可以招惹得起的。
再一想到，自己还未与他正式见礼，甚至，之前还差一点恶言相向，完颜吴乞买就一阵后怕，然后就是庆幸。
他庆幸，所有的一切，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于是，他决定向这个强大的宋人高官，表达足够的善意。
“不如，赌约作罢。”
见高俅笑而不语，完颜吴乞买咬咬牙，再退一步，说道：“便算是我输，想要什么，随你提。”
“谢谢你的好意。”
高俅灿烂一笑，话中有话，洒然道：“某想要的，自会取，不需要靠人施舍。”
旋即，也不给完颜吴乞买说话的机会，他直接冲着武松，高声喝道：“还等甚，动手！”
“得令！”
站在兽笼前，早就热血沸腾的武松，将牛耳尖刀往嘴里一咬，空出两手握住兽笼栏杆，两臂一较力，只听咔咔几声，胳膊粗细的坚木杆便纷纷断裂。
笼中那只身体硕大的百兽之王，听得如此动静，哪里还按捺得住野性，一声咆哮后，便要扎脱牢笼，冲将出来。
就在围观辽人惊声尖叫，想要四下逃窜时，一声天雷般的暴喝响起。
“滚回去！”
在辽人惊恐的眼神中，那个赤裸上身的魔神，竟是一脚踹出，生生的，将那百兽之王给蹬回了笼里。
紧接着，又在辽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那魔神一矮身，竟是钻进了兽笼，径直的，就冲向了那只狂躁无比的百兽之王……
……
这一天的头鱼宴，注定是宋、辽、金三国史书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若干年后，再回过头来看，就会发现，牵动各国命运的那些位风云人物，恰巧都在这一天，齐聚在这每年都会兴办一次的头鱼宴上。
宋、辽、金三国的国运，似乎在这一天，就被定下了基调，虽然过程中会有各种的波折，但结局么，早已预示。
这一天，史称，“头鱼宴事件”！
《宋史-高俅传》：重和元年，辽主头鱼寿筵，俅使辽，搏熊刺虎，慑服四方。
当然了，眼下的这几位风云人物，还不知道接下会发生什么。
这时的他们，还在各自勾心斗角，为自己，为自己的国度，谋划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甚？十万匹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