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时看向面前的男生。
一直没抬眼的人，这时掀起眼皮看向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里拿的那本书，又一次重复：“书给我。”
夏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她把自己手里拿的课本递给了他，看着他翻到“离骚”那一页。
他又低下眸，漫不经心地说：“背吧。”
又是要书又是说开始，夏时有种突然正式起来的感觉，但又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不是最多不是才听一句？”
带着疑惑，她缓缓开口：“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背完一句夏时就主动停了下来，视线垂下，看着面前的人。
他也在看她，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要说话喊停的意思。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停了大概两秒就又背了下一句，“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这句背完她又停了，唇角抿了下，眼神间已经是很疑惑了，安静了会儿，终于小声地问：“好了吗？”
祁佑掀起眼，神情间还带着些许不解，“什么好了吗？”
“背好了吗？”
祁佑愣了下，立刻就明白了，估计是看他听一句就喊停，所以就觉得自己背一两句也就行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笑，微微歪头，望着她：“同学，你态度不端啊。”
*
温玖看着愁眉苦脸坐到位置上的人，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嘛？”
“我背诵没过。”
“啊，”温玖意外。
在找祁佑之前女孩已经先给她背了一遍了，挺流畅的呀，怎么会没过？
而且祁佑不都是听一句就说过了？
“为什么没过啊？”她有些疑惑地问。
“他说我态度不端正。”
“嗯？”
夏时把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刚刚问祁佑的是：“你不是让背一句就停了？”
他回答的是：“我喊停和你主动提情节一样吗？”
听完，温玖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觉得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那他最后说什么？”
“他让我态度放好再去背，”夏时有些苦闷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我感觉他说的对但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温玖弯唇笑了出来。
也就是女孩刚来不了解祁佑，“态度放好”这四个字和他半点关系都不沾。
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夏时第二次去找祁佑背的时候，几个一直关注着这边动态的女孩立刻就注意到了。
“欸？夏时怎么又过去了？”
“刚刚没过吗？”
“祁佑不是听一句就说过了？”
“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过不过，而是，”周晴雯望着那抹趴在桌上的身影，“祁佑好像是在睡觉吧。”
其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赶快提醒一下夏时啊，别真把他给——”
“喊醒”俩字还没从嘴里出来，几个人就看到站在过道里的女孩抬起了手。
几人同时止住话音，呼吸也莫名停住。
夏时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
银色的碎发略微有些长了，挡着些眼睛。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那么长那么浓。
睡着时感觉乖了不少。
不过为什么睡着时眉毛还是皱着的呢？
门没有被推开的时候，祁佑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想要推门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门被推开的那一秒，映入眼帘的只有红色，以及躺在一片鲜红之中的母亲。
夏时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上方的表，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如果不过的话就要罚抄了。
她站在过道里犹豫几秒还是抬起了手。
只不过未等她的手碰上桌面，手腕就被紧紧攥住了。
“嘶，”时刻看着这边的几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祁佑醒了。
教室里全是背书的声音，但这个时候几个人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就直直盯着后排的两个人。
离那么远她们都能感觉到祁佑对于自己被吵醒的不悦。
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冰冷，薄唇抿成直线。
不光这几个人怕，夏时也被男生抬起头看来的目光吓到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骇人的眼神。
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我不是故意把你给吵醒的，我……”
她想要解释，可手腕还被他攥着，他使了力气，很疼。
疼痛和恐惧使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祁佑还没从梦里回过神，眼前还是那一片猩红。只不过渐渐的，红色散开，出现了一个模糊人影。
女孩那双清透惊慌的眸子缓缓映入了眼底。
“夏时？”
他周身的气压仍然低的可怕，但仔细看会发现眼睛里的冰冷的情绪在渐渐消融。
这边偷看的几个人也跟着心惊肉跳的，有种看都不敢往下看的感觉。
夏时被男生的这副样子吓到了，她感觉既陌生又危险。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两个头挨着头小声讨论着什么情况，背书声都低了很多。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夏时把祁佑给喊醒了？”
“啊，那岂不是完蛋了。”
“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他俩怎么碰上了？”
温玖从办公室回来，在注意到后排动静的那一秒就看向了斜侧方的周砚川。
对上她视线的人做了个口型，“没事。”
周砚川看着一旁的男生。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通过他对祁佑的了解，他现在的模样比起说是被吵醒生气，更像是还没回过神。
陈屿想上前，被周砚川眼神制止住了，“等一下看看。”
夏时疼的皱起了眉，但还是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我是想……”
祁佑没听她说话，只是在察觉到自己手攥住她手腕的时候，把视线移了过去。
指腹摩擦过的边缘已经红了。
眼底冰冷的情绪悉数散去，盯着人手腕看了几秒之后，“抱歉。”
他缓缓收回手，仰起头看她，“你刚刚说什么？”
可能是刚醒的缘故，他声音有些哑。
夏时还没从他刚刚说的那个吧“抱歉”里回神，望着那双没有了攻击性的眼睛，又一次回答他的话，声音里的颤抖比刚才缓解了些：“想给你背书。”
离得近的学生听到女孩这句回答，有点哭笑不得，有种：就这？就因为这个去喊了祁佑？
祁佑没太大的反应，语气也是情绪不明：“就因为这个喊我？”
围观的一群人都抬眼望着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
人没立刻说话，而是过了两三秒，一句轻小的：“背不完要罚抄写的。”
一群人愣了一下，有些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祁佑也微怔，就那样仰头看着面前的人，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仿佛能看到底，细眉微微蹙着，仿佛也很为难。
他看了她几秒，低头笑了。
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