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宫内,楼听许结束修炼,睁开眼时,瞳孔之中尽是疑惑。
如今她内视到自己的气海已然全部充盈,也已经突破了拜门后期,却为何迟迟不能飞升?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猜测难不成是最近一直修炼灵力,忽略了练剑的原因?
于是她当即起身,召出止息,在海神宫内的宽阔地界练剑。
折澜从山神殿回来时便听到咻咻的剑气破空之声,她脚步一顿,悄声无息走到不远处观赏。
剑本就是飘逸灵动之物,而楼听许的剑招还要更轻盈些,仿佛被风托举着四处飘荡的白色羽毛,看似因风而动,实则是借风之力发挥剑招的威能。
折澜看得入迷,一直到楼听许气喘吁吁停下,才扬唇走过去。
“怎么,终于觉得累了?”
楼听许懊恼地看着止息,而后担忧地叹了口气:“我最近只顾着修炼灵力,忽略了剑招的修习,如今才练一日,居然就如此疲乏。”
她兀自懊恼,折澜却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呆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在此处练剑是多么费力的事,以往恕浊有神力加持,最多练两日也就累得提不起剑,可楼听许尚未飞升,就能练一日,已经等同于在人间修炼一整年了。
楼听许无奈地瞧着她,由着她笑够了才挽起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折澜应了一声,笑意在指尖不经意触摸到她的脉时顿住,她迟疑地看着楼听许。
“你……突破拜门后期了?”
楼听许欣然看向她:“我也觉得是不是太快了,可能这儿真的很适合修炼,才十三天,就突破了拜门后期。”
她并未注意到折澜苦涩的眼神,紧接着又问出自己的疑惑:“但不知为什么,我迟迟感受不到飞升的契机,本以为是剑招滞涩,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因为这个。”
折澜仰起头,看着她疑惑不解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细数来,楼听许的修炼其实也算不得多快。在如此浓郁的自然之力之中修炼十三年,原本就在合理范围之内。
只是对于折澜来说,她仍旧觉得太快了。
原本她还以为她们可以多几天在拂云阙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可现在看来,一切仿佛被忽然斩断,类似于戛然而止的停滞感。
她握着楼听许的手愈发用力,被楼听许察觉,好奇地看向她:“怎么了?”
折澜迅速调整情绪,笑着摇摇头:“为你高兴。”
实则心里克制着其他想法,唯恐被楼听许知晓。
[还需快些找到不能飞升的症结,才能早日飞升,帮她分担她的责任。]
她听到楼听许如此说,随即便是楼听许宠溺的笑意将她包裹,折澜仿佛被吸入温柔牵引的海,挣扎不脱,唯有自己知道其中苦涩。
到此,楼听许想的仍旧是这个,甚至她对自己飞升的期待仍旧是因为这个她几十年前就有的念头。
她只是为了能够有实力为自己分忧,便不声不响苦修这几十年。
折澜知道自己在楼听许的心里很重要,可此刻,她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若自己同她爱别离,根本就等同于摧毁了她重新小心翼翼搭建起来的世界。
她心事重重回到海神宫,却不敢让楼听许听到心里的想法。如今楼听许已经突破拜门后期,那也无需继续留在海神宫浪费时间了。
她忽地顿住脚步,连带着正牵着手走的楼听许也看过来。
“我们,该回去了。”折澜说。
楼听许明白她的意思,乖觉点头:“好。”
她不问目的地,也不问缘由,只是折澜说什么,她就一定会去做。
可为什么明明是“回去”这样温馨的词,她却总觉得在折澜眼中看到了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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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与天阶镇魔符的对抗已持续半个月有余,而这期间八宗的所有掌门、长老,除了沧澜宗之外,尽数到齐。
囚魔塔共计六十四层,如今被血魔毁得勉强只剩十几层,天阶镇魔符的青光也已经淡得几乎不可见,鹤追别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如今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若是血魔挣脱束缚冲出,他怕是无能为力。
“师父,其余七宗的掌门都在,只有沧澜宗的前辈还没赶来。”宁鹤年扶起鹤追别,担忧地看着愈发残暴的血魔,“结合众人之力,真的能牵制它吗?”
鹤追别摇了摇头,不知是“不能”,还是他也无法预料。
“鹤老!这血魔原本就凶悍非常,如今感觉气息更是恐怖,该如何应对?!”
“鹤老可还有天阶镇魔符,快快再拍上一个!”
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得宁鹤年烦不胜烦,当即冲口而出:“天阶镇魔符是凝结符篆师修为和心血所结,如今我师父为了大陆的百姓已经折损了许多修为,你们还要如何?!”
他一声厉呵将这些鼠辈吓住,短暂的安静过后,又开始纷纷假模假样地关心起鹤追别的修为来。
宁鹤年着实厌恶这些惺惺作态之辈,他鲜少有黑脸的时候,但这会儿也被气得没有一点好脸色。
好歹澄灼和郁知也迅速赶来,把他从那些虚伪之音中拉到一边:“你师父一定损耗了不少灵力修为,快快带他去歇息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郁知也点点头:“如今血魔重现,折澜姐姐知道之后一定会尽快赶来,我们能支撑多久就支撑多久。”
宁鹤年感动不已,看向师父之后却又叹了口气:“师父说,他对今日早有卜测,他似乎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一日的浩劫,所以大概不会歇息的。”
郁知和澄灼对视一眼,只好劝宁鹤年想开些。
宁鹤年勉强笑笑,正欲开口,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晃得人们几乎站不稳。
完了!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跳出这两个字,惊惧地看向血魔。
天边的红日堪堪落下山头,如血残阳仿佛是一只泣血的恶魔之眼,淋淋拉拉落下血色余晖。
而血魔已经完全撕碎了天阶镇魔符,它的身躯比原来更为粗壮,身上暗红色的纹路仿佛黑红血液流动,肩扛残阳,就那么低吼着直立站起。
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低鸣声满含对众人的蔑视和残杀意趣。
如此俯瞰众生之态,只觉下一秒这片大陆都要被它彻底吞食!
果然,吸干了六十四层魔的血魔气息要更为霸道,其实力也远非这些人能够抗衡的。
所有人纷纷拿出最强的武器戒备着,既不敢率先发动攻击吸引血魔的仇恨,也不敢退后一步引起血魔的注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盯着山岳一般的血魔惊惧战栗。
血魔空洞的眼眶扫过所有人,忽而冷笑一声:
“诸位,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