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士奇脸色很难看，目光中全是惊愕的神情。
不敢相信。
一向聪明伶俐的图尔格，居然会说出撤军的话。
难不成，南下的大军，全军覆没了？
哈士奇疾步上前，扶起图尔格。
现在军帐中没外人，他便直言不讳问道：
“图尔格，何至于此？”
他是个老练的军事家，打了一辈子仗，深知行军打仗，拼的是实力。
大月国积贫积弱多年，不可能突然战力暴涨。
兵马钱粮都不可能会凭空变化出来。
大月内忧外患的情况，也不可能短时间改变。
努尔哈士奇知道，大月国内地，民变四起，东南沿海，还有海寇作乱。
就算是朝廷调兵救援凉州，也调不过来啊。
图尔格抹了一把眼泪，但眼中还是十分惊恐，哭诉道：
“父皇。”
“此战已无胜算，赶紧撤兵吧。”
努尔哈士奇并没有因为女儿说了句扰乱军心的话而责怪她。
毕竟是一家人。
图尔格聪明，是大哈的智力担当。
她是一个能通读兵书，并且能灵活运用的人。
大部分的时候，哈士奇都很听女儿的话，除非暴怒了控制不住脾气。
图尔格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敢直谏。
随后，便为父皇分析了当下的局面。
凉州地广人稀，但这凉州城，却有上百万人口，繁华堪比京城。
不仅是因为，这里是交通要道。
是大月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城市，商业繁华。
更是因为这凉州城中，有位高人。
图尔格苦思冥想，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她猜测，这高人可能是凉王朱文月。
但这位王爷，是女儿身，平日里也非常低调，并不见她有什么才能。
只能当她是第一嫌疑人。
还有凉州林家。
林家在这几年，发展的很快，短短几年，就跻身大月富豪榜前十。
更是以一己之力，拉动凉州经济发展。
这林家，出个把高人并不奇怪。
还有一个可疑。
黑骑首领鳌夜逃回来时，说凉州军发号施令的，居然是一个文人模样的俊俏少年。
俊俏是他瞎之前看到的。
听闻他叫凉州总兵作大哥，想必是总兵赵德祝的弟弟，赵布祝。
情报里说，他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
想来并不简单。
不过，鳌夜又说，那少年已经被他斩杀，想来并不是他。
但凉州有高人，那是一定的。
图尔格继续分析。
凉州城中，并不缺兵缺粮，兵可以招募，粮食可以抢掠。
真打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吃老百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一点，努尔哈士奇表示赞同。
他就曾经做过，靠吃老百姓，打退月军攻击，最后耗死对方，赢得胜利。
图尔格说，此前已经损兵十五万，哈国人口本来就少。
这是很难恢复的。
就算等下一批青少年成长，也要三五年。
此次突袭凉州，败局已定，现在就算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减少损失。
并不能扭转战局。
但剩下的士兵，回去继续守住大哈，偶尔来边关打点秋风，还是足够的。
图尔格微微低垂着头，两条玉臂无意识的交织在一起，神情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父皇。”
“我能想到，分兵南下攻打凉州各县，想必大月那位高人，也想到了。”
“我们耽搁了十几日，先机已失，想必凉州各县，早就做好准备。”
“他们若只是坚壁清野也就算了。”
“但南下的大军，迟迟没有消息传回。”
“恐怕早有埋伏。”
图尔格声若蚊蝇，南下的计策，是她献的，这笔损失，要算到她头上。
努尔哈士奇长叹一声，唏嘘不已。
他并没有责怪女儿，毕竟，自己的问题更大。
分析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接受，再打下去毫无胜算的结果。
攻城攻不破。
打野战凉州军又不出来。
粮草粮草搜刮不到。
再耗下去，恐怕要被对方耗死为止。
努尔哈士奇萌生撤军的想法，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实在是心有不甘。
难道，我努尔哈士奇的传奇人生，就要在此被终结了吗？
此次败仗，还没劫掠到物资。
回去如何向父老乡亲们交代？
何况现在，投石机都已经造好了，不攻城也要把凉州砸成石山。
哈士奇向女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军中粮草充足，还能再坚持一两个月。
到时候打不赢，再撤兵不迟。
反正凉州军也不敢出来，大不了咱也不去攻城就是，只用投石机砸。
图尔格眼神游移不定，仿佛被无形的束缚紧紧缠绕。
在无形的斗智比拼中，她输给了凉州城中那位高人。
她同样心有不甘。
便不再劝阻父皇，再围几日再说。
……
第四日，鞑子围城。
投石机推上来，朝着凉州城头抛出巨石。
但效果不佳。
投石车精准度很低，命中率不高，在没有攻城兵配合的情况下。
城头守军都可以看着石头慢慢飞过来，再找准躲避位置。
而且，投石车只能破坏城墙上的建筑，很难破坏用巨石和夯土修建的墙体。
但鞑子还是坚持砸了一天。
……
凉州城头。
镇守了一天的赵德祝心情窝火。
虽然鞑子不攻城，但城头上还是得派少量士兵把守。
在这么砸半个月，城外的石头都可以堆成小山。
到时候鞑子不就可以顺着小山冲入城内了吗？
赵德祝抖了抖盔甲上的石屑，下了城，来到茶棚里找赵英男。
“贤弟，要不咱冲出去杀他们一波。”
“窝在城里，受这个鸟气。”
赵英男嘿嘿一笑，递给他一碗茶水：“大哥，你觉得窝囊，鞑子更加觉得窝囊。”
“优势在我，你急啥？”
赵德祝一碗茶水饮尽，将茶碗抛给旁边伺候的小二：“再来一碗。”
“不是俺急。”
“贤弟你不是说，再有几日，鞑子必败，咱就可以喝酒了吗？”
“我这半月滴酒未沾。”
“这心里啊，总觉得不得劲。”
“我现在就想干两件事，第一件，杀鞑子。”
“第二件，喝大酒。”
赵英男哈哈大笑，让嗜酒如命的人半月不喝酒，是有够难熬的。
当即，帮赵大哥拍去肩膀上的石屑。
“大哥，再坚持坚持。”
“最多再有七天，鞑子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