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的原因一直是家里最避讳的话题，眼见今天要被姜语捅开，姜春故意用怒意掩盖这件事情，对着她一顿斥责。
“你还有脸提你娘？谁不知道她在世的时候最疼大龙了。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赶紧把钱拿出来给俺们，省的你娘在下面惦记。”
他的声音气势磅礴，但内心的惊恐却是掩藏不住的。
沈年年害怕的抱住爸爸大腿，小声说：
“爸爸，我们回家吧，年年害怕。”
听妈妈话里的意思，那个小老头儿是她的父亲，自己的姥爷。而从一进门就用凶巴巴眼神盯着他的，则是舅舅姜大龙。
屋子里的姜媚儿他见过不止一次，知道这一屋子人都在欺负他们后，沈年年再也不想来姥姥家了。
他的小手死死攥着沈应的手指，似乎只有在爸爸身边才能有安全感。可是妈妈也被欺负了，沈年年心里想着：他们欺负妈妈，等长大了一定要报仇。
没一会儿，感觉到肚子不舒服，趁着一屋子人剑拔弩张的情景，溜出门上了个厕所。
沈应的关注点全都集中在了姜春身上，没注意儿子出去。他生怕一不留神，这老头儿朝着女人动手。虽然他家里穷，父亲死的早，但从小兄妹三人相处的都非常和睦，从来没因为什么事儿真正的红过眼。
印象中，母亲也是一直温温柔柔的样子。他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爱子女的，没想到姜语过的居然是这种日子。
要不是这次跟着一起，他真的理解不了压榨孩子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知道了，无非就是把他们当工具人，进行跨阶级改变罢了。
在他看来，这会儿的女人应该会唯唯诺诺，或者顺着老头儿的意思，拿点钱出来。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确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就回家取一部分钱应个急。总不能真的为了这一千块钱让两个孩子没有妈吧？
但是，还是要先尊重姜语的意思。想到这里，他把视线转移到了女人身上。
此时的姜语脸上露出少有的倔强，对于姜春的无礼要求完全无动于衷。
“就怕我母亲泉下有知，知道了她去世的原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和别人搞破鞋，丢家里脸才遭到了报应。她死有余辜，你要是不听话掏钱，俺也把你给掐死。”
姜大龙张牙舞爪的样子，活活像个杀人犯。
当年他们的母亲受老头儿长期压迫，生了病不让去看，还要去地里干农活，最后瘫在床上。姜春见没有价值了还要吃粮食，找来老鼠药加进米汤里，把她活活毒死了。
担心被暴露，找了这么一个抹黑名声的借口，不了了之。那会儿姜大龙年幼，对他爹的话深信不疑。加上小老头儿从不亏待他，就算知道真相了也无动于衷。
沈应抓住女人的胳膊护在身后，站在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人面前，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姜大龙，眼神步步紧逼。
姜春见状声音软了下来，忍不住踢了儿子一脚，让他滚到院子里玩去。临出门前，姜大龙还不忘狠狠地剜了姜语一眼。
缓缓，姜春开了口：
“你不用管你娘的事，我们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沈家庄的小子补上一千块钱的彩礼。要是给了，咱们还能正常走动。要是不给的话，我保证你们在沈家庄待不下去。”
村里人最忌讳不孝顺了，要是姜春把大闺女不给钱的事情换个版本加以描述，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比起上次沈应的姨妈去闹事，他是女方独一无二的娘家爹身份要显得更有说服力。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在姜语看来，想过好日子，首先就要和这所谓的娘家断绝关系。既然要造她的谣，那就把老头儿毒害妻子的事也给吐露出来。主打一个互相伤害、看谁的话最有可信度。
“好好好，你个不孝女，以后别再来我们家了，从今往后这个家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春没想到大闺女居然敢跟他硬刚，心里飘出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求之不得。”
姜语说完就要走，临出门前不忘拿起地上的鸡蛋揣在怀里。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把东西留在这里简直是浪费。
姜春气的要伸手去夺，见抢不过，辱骂声再次袭来。一开始还嫌拿的东西少，这下可好，连二斤鸡蛋都没有了。
姜语出门前东张西望找沈年年，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心里直犯嘀咕：不应该啊，年年平日里听话，根本就不会乱跑。
此时，门外传来了‘哇’的一阵啼哭声。两人紧忙往外面跑，见姜大龙一把将沈年年推倒在地，手还在他口袋里翻找糖果，姜语顿时火冒三丈。
方才被沈应恐吓住的姜大龙怀恨在心，出门碰上了从厕所里出来的沈年年。二话不说，朝着他就走过去，期间时不时地看看他，眼神里都是愤恨。
沈年年还在低头抠衣服，脑袋里想的全都是要尽快回到爸爸身边。抬眼对上了姜大龙的视线。本身就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后怕感，这下撞上了，只得捋着墙角慢悠悠的走，尽可能的避开对方。
但姜大龙摆明冲着他来的，站在进屋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本来想吓唬吓唬他解心头之恨，好巧不巧的看见口袋里露出的大白兔奶糖，伸出手就去翻。
那是妈妈买来的，平日里沈年年稀罕的不得了，自己都不舍得吃。眼看糖果被抢走，上手就要去抢回来，被力大无穷的姜大龙一把推倒。
在他的注视下，将糖纸剥开，塞进嘴里。
沈年年哭的撕心裂肺。姜语几乎是冲过去，心疼的将他搂住。浑身上下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在听到沈年年哭哭啼啼解释完事情经过后，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姜大龙不紧不慢的说：
“抢你一颗糖怎么了，还好意思哭。下次再不给，我揍死你。”
小鬼头最多是被大他四岁的沈波欺负过，而且沈波看上去要比姜大龙柔和的多。沈年年被恐吓后，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啪。’
在众目睽睽下，姜语一巴掌朝着姜大龙的脸扇过去，力道刚好在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