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夫长叹一声，走出门来，拉着萧萧就往外走。
“走远些走远些，大小姐小小年纪，还是少看这些。”
萧萧也不反驳，跟着吕大夫走出后院，来到前面正堂一旁的偏厅。
“将军府送人来的时候，也没多说，只说会有一个姓刘的婆子来领人。什么情况啊，你怎么也来了？”
吕大夫这些年，作为萧萧和将军府信任的大夫，往来自是不少。
“从梁氏院里救出来的。”
萧萧简单解释一句，就把吕大夫差点整破防。
“不是！我说那林府，还有个正常人吗？能把人折磨成这样，梁氏是魔鬼吗？”
混不吝的林老太太，软饭硬吃的渣男林布清，手段狠辣惨无人道的小妾梁氏……
这他娘有一个正常人？！！
哦，除了周氏没什么乱七八糟传言，还算个正常人。
至于萧萧，在吕大夫看来，她更像是将军府的孩子。
吕大夫一直都是耿直直言，毫无避讳。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和萧萧以及将军府处得来。
两人正说着话，将军府的下人带着稳婆刘氏来了。
刘氏跟着进了医馆后院，看到肖敏香的样子，嗷喽一嗓子就哭开了。
“为什么绑着她，为什么绑我孙女！”刘氏哭闹着就要把肖敏香身上的绑绳解开。
“你解吧，绳子解开，她不是跑了消失不见，就是自残，左右也就这么两个结果。”
吕大夫的话在门外幽幽响起。
刘氏抽噎着停手，扭头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大夫模样的老头，身旁站着个小姑娘，小姑娘身后跟着一只体型硕大的大黑狼狗。
这么明显的标志，刘氏很快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了，转身冲出去，对着萧萧倒头跪拜。
“老妇见过太子妃！老妇向太子妃请罪！”
萧萧不动如山，受了刘氏的跪拜，而后开口：“你确实该请罪！”
吕大夫不知其中缘由，转身进去把肖敏香重新绑好，嘴里的布团塞结实些。
转身出去，和萧萧说一声前堂还有病人，吕大夫就带着闲杂人等退出去，把这里的空间留给萧萧。
待人都走了，刘氏又对着萧萧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千错万错都是老妇当年糊涂！”
萧萧冷淡地看着刘氏，并不想原谅她。
害人性命者，终是凶手，不值得被原谅。
“你孙女是无辜的，我们才会出手救她。与虎谋皮，换来的是你的报应。”
“你仔细看看你孙女，为什么大夫会将她绑在床上，为什么她嘴里会被塞布团？你想都不想，上来就觉得你孙女受了委屈。”
“将她绑住，是因为她不让人近身，看见人就怕就要跑，要么就自残。为了诊治她，大夫不得已才将她绑住。一是为了治疗，二是防她逃跑和自残。”
“自打被送来，她就一直嚎叫不止，胡言乱语的话谁都听不清。很多时候还会咬舌头。大夫不得已，才用布团堵住她的嘴。
毕竟，你也不希望，她还没被医治好，就先咬舌自尽，或者发生其他意外吧？”
“结合这些情况，你可知当初将她救出林府，有多困难？将军府侍卫功夫都不弱，可为了安全救出人去，有三人被咬，五人被她挠伤。”
低沉冷静的女童音娓娓道来，使得刘氏好像看到了那些画面。
“谢，多谢将军府，多谢太子妃宽厚，将她救了出来。若她留在林府，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这是她的卖身契，你收好吧。”萧萧将肖敏香的卖身契交给刘氏。
刘氏接过卖身契，冲着萧萧又哐哐磕了两个头：“多谢太子妃宽厚，多谢太子妃！”
她以为将军府会为了拿捏她让她说实话作证，而将孙女的卖身契攥在手里。但将军府与林府不同，只要她做了该做的事，孙女得救得治不说，若是以后能在将军府做事，也是好的。
她料定了将军府的仁义之名不假，却是没想到能仁义到如此地步。
竟把卖身契直接给她！
“以前都是老婆子猪油蒙心干了蠢事坏事，都是老婆子的罪过！老妇不求太子妃原谅赎罪，老妇有愧，老妇不配！”
“以后，但凡有用得到老妇的地方，将军府和太子妃尽管开口。”
“只要，只要，只要将军府和太子妃能救治我这可怜的孙女，让她未来有个保障……”
“就算是拼了老妇这条命，老妇也心甘情愿！”
萧萧静默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刘氏半晌。
肖敏香的卖身契，萧萧是让小乌交给将军府了的。可后来外祖母又把这卖身契交到她手中，让她来给刘氏。
之前她还不明白，外祖母为何如此，搞得这么麻烦。
现在她懂了。
对人性的了解，她没有外祖母他们了解的那么深刻。
早在刘氏找上将军府求助时，他们就应该大约料想到了事情的发展。
卖身契交给她，这是把决定权给到她手中。
人虽然他们帮忙救出来了，可他们没有义务再帮忙医治，只需将人交给刘氏便是。
如今刘氏仗着她口中的真相，这是在半求半威胁。
也是，若想医治肖敏香，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家庭能消耗的起的。
即便是她身上的伤治好了，心理上的障碍，怕是极难治疗，几乎就是废人一个。
谁会养废人？
刘氏家里定是不能也不想，所以就想扔给将军府？
“你可真是好盘算！”萧萧冷笑。算盘珠子都崩她一脸了。
萧萧长时间的静默，让刘氏心里越发没底。
她以为萧萧虽然是太子妃，但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应该比将军夫人他们好拿捏些。只要能应下她的要求，便行。
哪曾想，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能这么稳，不急不缓的冷静，让她都开始有些心虚了。
“只要将军府和太子妃能治疗她，并给她后半生一个保障，老婆子甘愿赴死！”
“唉哟！照老夫算呐，屋里那姑娘要想治好，没有个千八百的银子，怕是难说。”
吕大夫约摸着她们该聊完了，就想过来看看情况。毕竟萧萧年纪小，不一定能是老婆子对手。
结果一来就听到那老婆子的无理要求，吕大夫想都没想就张口了。只不过是银钱花费上，略微夸张了些。
然而，还不止。
“如果只是医药费用，也就罢了。这姑娘还需要人照顾，吃喝拉撒都离不了人。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