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宁应了一声：“好像是吧。”
杜氏之死，让老太太又想起了早逝的大儿子，心情自然是有些郁郁寡欢的。
但戚宁每天都去陪她说话，一段时间下来，老太太情绪确实好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我记得，过几日就是祖母的生辰了。”齐璟聿说道。
他这么一说，戚宁也想起来了。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老太太办寿宴，戚宁还设计戚媛坠湖呢。
一眨眼，一年过去了。
今年，因着府中刚出了人命不久，戚景林又断了腿，老太太不想大办寿宴庆贺。
更何况，如今戚从明地位的水涨船高，想要攀附巴结他的人不计其数，若是老太太办寿宴，那些人必定想方设法地送礼。
戚从明自然想要低调些。
商量过后，老太太便决定今年的寿宴不大办了，只办个家宴，一家人吃顿饭就好了。
戚宁问齐璟聿：“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你说呢？”齐璟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戚宁明白了：“你想在祖母寿宴那天，说我们的事情？”
“没错，我打算那日向祖母和你父亲求娶你，你觉得如何？”
以齐璟聿和戚家这一家人的关系，他当然不可能发道圣旨，直接说要娶戚宁为后，还是得和戚家的长辈好好商量，征得他们同意的。
戚宁揪着袖子，下意识嘀咕了一句：“你还挺着急。”
她可不太想那么早进宫呢。
齐璟聿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了下去：“怎么，你觉得还是太急了，那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去？难道还让我这样偷偷摸摸地过来？”
“老是这样偷偷来往，对你也不好，迟早会被发现的。”
尽管齐璟聿总在夜深人静时过来，出入也极为小心，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院子里凭空多了个男子，时间长了怎么会不被人发现呢？
更不用说戚棠也住在这个院子里，有两次，他都差点被戚棠发现。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被发现，齐璟聿也有其他的顾虑。
如今戚宁和庆王那段婚事没下文了，戚从明又成了镇国公，那戚宁就是金尊玉贵的镇国公嫡女了。
她和庆王那段未成的婚事根本对她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那日她的花轿连庆王府的大门都没进。
如此情况下，想要和戚从明当亲家的人家自然是数不胜数。
就比如，之前和戚宁相看过的户部尚书府，以及成国公府。
齐璟聿担心，他要是再不急切一点，老太太和戚从明那边又要另外给戚宁张罗婚事了。
只有和戚宁成了亲，让戚宁成为了他的皇后，齐璟聿才能彻底放心。
戚宁莫名从齐璟聿的话中听出两分委屈，她忍俊不禁：“干嘛呀，我又没说不答应你。”
听了这话，齐璟聿脸上才重新露出笑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戚宁点着头。
齐璟聿抬起她的脸，凑上去吻她。
到了老太太寿宴那日，确实没有大办。
不过，戚从明和曾宛卿这对儿子儿媳，还是请了一个戏班子进府，想让老太太听戏开心开心。
他们这一家子人，是要先去听戏，然后再去用膳的。
正当老太太拿着戏折子在点戏的时候，一个嬷嬷脚步匆匆地进来通报。
“禀报老太太，陛下驾到，说是来给您贺寿的！”
“什么？”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即站了起来。
“陛下来府里了？”
“没错，老太太。”
齐璟聿自登基以后，国事繁忙，还从来没有来过国公府。
当然，他如今的地位，也用不着来国公府了。
因此听到齐璟聿亲自过来给她贺寿，老太太才会觉得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十分惊讶。
包括戚从明，齐璟聿今日会来给老太太贺寿这件事，他居然事先不知道。
只有坐在一旁的戚宁丝毫不意外，她偷偷笑了笑。
“既然陛下来了，那我们可要出去给陛下请安才行。”老太太说道。
“正是。”曾宛卿也附和着。
大家都站起身，打算出去迎接陛下。
可老太太话音刚落，齐璟聿就带着修竹进来了。
他穿着一身便服，没有带太多的人，显然是微服出宫。
修竹如今在齐璟聿身边当御前侍卫，齐璟聿习惯让他伺候，再加上是来戚家，便让他跟着来了。
主仆两人进来之后，里面的纷纷下跪行礼。
齐璟聿自然阻拦了下来，尤其是老太太，他亲手搀扶了一把：“平身。”
话是冲着老太太说的，他的眼神却朝戚宁那边看了一眼。
老太太说：“陛下驾临，我怎么能不行礼。”
“今日是您的寿宴，朕是过来给您贺寿的，您就不必多礼了。”
老太太这才笑盈盈地应了下来。
齐璟聿朝戏台子看了一眼：“这是要看戏？”
“没错，我们正要看戏呢。”
“那朕也瞧瞧”
“陛下请上坐。”
原本的座位安排，是老太太在正中间，一边是戚从明夫妻俩，另一边是戚宁带着戚棠。
老太太想让人在她和戚从明中间加把椅子，齐璟聿看了看却说：“朕坐宁儿旁边就好。”
老太太一听，笑着说：“也好，你们兄妹俩以前关系就好。”
老太太一说出来，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妥当，齐璟聿如今是皇帝，哪还能说他和戚宁是兄妹呢，显得他们故意提起和陛下攀关系似的。
不过齐璟聿好像并不在意，还应了一句：“没错。”
一行人坐了下来，齐璟聿就坐在了戚宁身边。
他坐下的时候，趁着袖子的遮挡，握了握戚宁的手，又很快松开了。
戚宁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娇嗔。
齐璟聿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和小眼神，被站在他们俩身后的冬月和冬雪看了个正着。
冬月冬雪相视一眼，有些没眼看，还好没其他人发现。
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坐在戚宁另一边的戚棠，探出的小脑袋刚刚收了回去。
接下来齐璟聿倒是很注意分寸，和老太太一起看了戏本子点戏，戚宁则和一旁的戚棠说话。
听戏的地方太过吵闹，不太适合谈话，齐璟聿打算用膳之后，再正式和他们提起他和戚宁的事情。
众人一起看了几场戏，下人就来请他们去膳厅用膳了。
只是在用膳之前，齐璟聿和戚从明去书房谈了点公事。
老太太见菜都快上齐了，他们俩还没回来，不免念叨着：“陛下和老二怎么还没过来，这老二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和陛下谈公事，就不能用了膳再谈吗？”
“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曾宛卿猜测着。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戚宁原本坐在一旁没搭腔，可突然间，老太太就开口说：“宁儿，你带着人去书房瞧瞧，叫陛下和你父亲过来用膳吧。”
“我？”戚宁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是啊，可有何不妥？”老太太问道。
曾宛卿身子不方便，附和着说：“你父亲和陛下谈起公事，让下人去请可能没用，你说话管用些。”
戚宁微微颔首：“也是，那我这就去。”
说罢她站起身，就带着丫鬟，朝着戚从明外院的方向去了。
戚宁到书房外面的时候，戚从明和齐璟聿确实还在谈事情。
他们谈事情的时候，下人也不敢去催促。
戚宁过去之后，经过通报进了书房。
戚从明有些讶异：“宁儿怎么过来了？”
齐璟聿倒没说话，端着茶杯，眸中带笑看着戚宁。
“父亲还问我怎么过来了，是祖母让我过来请你和陛下过去用膳。今日再怎么说也是祖母的寿宴，父亲有何重要的事情，非得现在谈？”
戚宁说话的语气带着丝责备，若是平时，戚从明当然不会介意，可此刻齐璟聿在这儿。
她这话一出，戚从明立即看了眼齐璟聿的脸色。
“宁儿，当着陛下的面，不得无礼。”
但齐璟聿却向着戚宁说话：“宁儿说的对，那件事情本就不急，你非得和朕现在谈吗，不如还是尽快过去陪老太太用膳吧。”
戚从明没想到齐璟聿这么护着戚宁，他心中有些欣慰，他们兄妹关系还真是好。
但看着齐璟聿和戚宁两人，戚从明心里又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来不及多想，笑了两声：“陛下说的是，我们还是先去用膳吧。”
“走吧，宁儿。”
齐璟聿叫了戚宁一声，和她对视了一眼。
戚宁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打算用膳的时候和他们提起他们俩的事情。
三人离开书房往回走。
老太太和曾宛卿她们那边，却等得有些着急。
“怎么还没过来啊？”
“母亲，您别着急，宁儿不是过去叫陛下他们了吗？”
老太太微微皱着眉：“我是担心怠慢了陛下。”
曾宛卿笑着说：“您啊，太过操心了，陛下在我们家生活了那么久，一直把我们当成亲人对待，哪里会在意这些。”
老太太笑着点头：“那倒是，陛下重情义，不仅和老二君臣和睦，对宁儿她们，也是当做亲妹妹对待。”
“没错。”曾宛卿说，“儿媳还想着，之前宁儿和庆王那场婚事虽然毁了，可因着陛下对我们家的厚爱，对宁儿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如今事情过去了，我们可以开始给宁儿另外相看婚事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很是赞同：“嗯，确实该另外给宁儿相看婚事了，依我看，正好今日陛下在，陛下对朝中的年轻人了解得多，不如请陛下替宁儿挑个好人选，若是能赐婚，那就更好了。”
“母亲说的有道理。”曾宛卿附和着。
一旁的戚棠竖着耳朵听了许久，突然开口：“祖母，母亲，你们是要让二哥哥给阿姐挑夫婿吗？”
曾宛卿应道：“是啊，棠儿觉得怎么样？”
戚棠已经八岁了，对男女之事不算了解，但也有些朦朦胧胧的概念。
她皱着小脸说：“可是，刚才看戏的时候，我看到二哥哥偷偷牵阿姐的手了！”
她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瞬间把老太太和曾宛卿等人震惊了。
“什么？！”
恰好这时，戚从明、齐璟聿和戚宁三人刚刚从书房过来，正打算进膳厅，就听见了戚棠那句话。
戚宁头顶飘过去一串省略号……
好了，这下不用等齐璟聿主动开口，戚棠已经替他们起了个头了。
一家人连用膳都顾不上，坐在了一起。
齐璟聿坦然开口：“朕确实心悦宁儿，今日过来，其实就是想对家中长辈说起这件事情，朕想迎娶宁儿为后，不知老太太和镇国公是否应允？”
老太太和戚从明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齐璟聿和戚宁居然……
之前，他们还一直以为他们是兄妹关系好。
如今仔细想想，齐璟聿对待戚宁确实比对待亲妹妹还要好，坠崖的时候他一路照顾戚宁，还曾在破庙坍塌时护着戚宁，为她受了伤。
甚至在夺位当日，他都惦记着戚宁的安危，亲自去接戚宁进宫。
齐璟聿当时的说法是，宁儿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相当于是一个诱饵，非常危险，若没有宁儿他们也不会顺利夺位，因此他才特意去接她。
戚从明对此并未怀疑，可如今回想起来，那些事情，简直处处都透露出齐璟聿对待戚宁的不一般。
况且，齐璟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戚宁的亲哥哥，会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倒也算正常。
这样一来，戚从明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火气来，他让齐璟聿住在家里，齐璟聿却看上了他女儿，这不是“引狼入室”了吗？
听听戚棠那话说的，他们俩都牵上手了，谁知道没人看见的时候他们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偏偏齐璟聿是皇帝，戚从明还不能对着他发气，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反倒是老太太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接受得比戚从明快些。
她听完齐璟聿的话，又看向坐在一旁低着头的戚宁，问道：“宁儿，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嫁给陛下吗？”
众人都把视线聚集到戚宁身上。
齐璟聿心中下意识生出一丝紧张来。
只见戚宁揪着手帕，面上微微泛着红，羞涩地说：“我……我愿意的。”
齐璟聿听到她这句话，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老太太也明白了，既然他们都牵上手了，那便是两情相悦，老太太自然乐见其成。
她笑着说：“好好好。”
老太太又看向戚从明，示意他表态：“老二，你说呢。”
戚宁都说她愿意了，戚从明还能反对不成。
他当然也表示了赞同。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老太太寿辰这日，看着孙女有了好归宿，别提多开心了。
齐璟聿很快就下了圣旨，说要迎娶镇国公嫡女戚宁为后，让礼部和钦天监尽快筹备帝后大婚。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那些世家贵族和朝堂大臣们，原本想着，新帝还未娶妻纳妾，想要上奏请陛下开设选秀，选取皇后和其他妃妾人选。
谁知，陛下突然下旨宣布要娶镇国公嫡女为后。
那些人私底下暗骂戚从明这个老狐狸，自己辅佐陛下登基，有了从龙之功就罢了，居然还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当皇后了。
届时，戚从明就不仅仅是权势滔天的镇国公，还是国丈了，能不招人嫉恨吗。
其他的世家贵族们错失良机，没办法，只好趁机上奏，言说陛下既然要迎娶皇后，不如顺便多纳几位妃妾，充盈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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