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孽种，前世她宠了一辈子，但凡他们没有潘氏和楚阳那份歹毒，哪怕有一丝感恩，即便他们是楚阳和潘氏所生，孟裳霓也会留一丝怜悯。
‘寿宴’之后，将他们赶出楚家，已算是孟裳霓最后的仁慈。
可惜，死不悔改。
她终究不再是前世那般良善之人了。
“娘亲放心，我懂。”谢澜渊点点头，在岑夫子跟前的小胖丫头已经扬着肉嘟嘟的小下巴。
岑夫子看着她，他低着头，仔细的看着这跟年画上抠下来似的小女娃娃，满脸惊疑不定。
楚光耀和楚光瑜见此，纷纷皱起了眉头。
“哥哥，那土胖妞背的对吗？”楚光瑜拉了拉楚光耀的袖子，“肯定不对！她跟那个乡下来的小畜生，都是捡来的！”
一个连书都没念过的土妞，怎么可能会？
楚光耀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他的丫环们把开蒙的书都带上的，要不是怕丢脸，他现在已经去翻书了。
只能确定的是，他会的那几句，那胖妞是完完整整的背下来了。
此时看夫子们的神情，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作弊！你这是作弊！”他忍不了了，哼唧一声，指着谢澜渊，“那土胖妞是你们花钱买来的吧？专门挑了这么个背书厉害的！”
“有本事你自己背！你要是背的出来，我倒立吃屎！”楚光耀信誓旦旦，那小野种他还不了解？
姓孟的坏女人都没给他请过夫子！
在楚伯府那些日子，更没见过他有什么动静。
谢梵音本来还气鼓鼓的，一听他要‘倒立吃屎’，立刻脸色一变。
她也不逞强了，往后退了几步，一副怂怂的样子，看着楚光耀，“你怎么这样啊，我都能背，你还要为难我哥哥？”
“怕了？”楚光耀笑了两声，“怕了也行！”
他脚一伸，露出精致的靴子，‘呵忒’一声，吐了一口唾沫，用脚碾了上去。
然后才抬起脚来，对谢澜渊说道，“只要你跪下来，把小爷的鞋底舔干净，做我的仆人，我就同意你进长安学堂。”
他极其嚣张，已经惹得众人有些不满了。
什么天才，小小年纪就会如此刁难人，若等他长大了身居高位时，岂不是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穿的富丽堂皇，怎么心这么狠呢？
就连旁边的慧空法师，都微微蹙了一下眉。
他握紧手中的法杖，却并未出言提醒。
命运卦象如此，这小施主就是天选之子，即便是性子有些骄纵，也无伤大雅。
潘氏见此，也挺直了脊背，她站在楚光耀的身边，眼里闪着狠光，“怎么还不跪？就你这小野种，能给我儿子舔鞋，都是你的福气！”
这个小阴鬼，当初就是送进来给他们挡煞而已，煞没挡着，却差点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她不仅恨孟裳霓，她也恨这个小野种！
今日把这个野种踩在脚下羞辱，就等同于羞辱孟裳霓！
这只是他们报复的开始呢！
孟裳霓这不知感恩的毒妇，她一定要让她下地狱！
“野种？”孟裳霓当下脸色一沉，却是冷笑道，“确实，这天底下哪有比继子继母通奸，生的孽种更配这两个字！”
“你！”潘氏恼极。
孟裳霓却幽幽一笑，“我说我那前夫跟前婆母，汴夫人你激动什么？”
潘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又重重的咽了下去，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以前的身份。
她只得端着身子，不去理会孟裳霓，只对楚光耀道，“耀儿，给娘亲把那两个小杂种狠狠踩在脚下！”
楚光耀一听，便径直走到谢澜渊跟前去，他抬起脚，便想要踹在他身上。
孟裳霓眉头一皱，却并未出手阻止。
她给了墨竹三千两，每日空闲时，墨竹便陪着谢澜渊操练，这孩子的底本就十分扎实，墨竹每日地狱模式一般的锻炼下，他身手更加的敏捷。
楚光耀说不过便动武？
墨竹都冷笑了一声，抱着膀子在旁边看戏。
只见谢澜渊轻松一错身，让楚光耀踹了个空，他身子一晃，好半天才站稳。
转过头来，羞恼的剜着他，“你这野种，还敢躲？”
说罢，他一个转身，又朝谢澜渊踹去。
这一次，谢澜渊也不躲了，他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在楚光耀的脚踹上来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腿脖子。
手中一股巧劲往前一送，楚光耀立刻失去平衡，往后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还是没站稳，一个后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正好倒在旁边拉马的马屁股下。
那马受了惊，吓得马尾巴一撅，顿时屎尿齐飞，楚光耀避之不及，被从头淋到了尾。
那一身闪亮的华服瞬间沾满了秽物，脸上还糊了一坨大的。
楚光耀一抹脸，当场呕了起来。
他高高在上的形象，瞬间被谢澜渊拉到了泥泞里。
谢澜渊小手背在身后，嘴里溢出冷冷两个字，“废物。”
随后就见他捋了捋自己纹丝不乱的袖口，然后冲众人环了一圈行礼，开口道，“我并未做错任何事，却平白遭他针对迫害，大家都是小孩子，竟也到了大人般勾心斗角的地步。”
“开蒙之教，正己身，立己命，这些东西各位叔叔姨姨都懂，我不必赘述。”
“我只是哀民生之艰。”
“权者为私，罔顾国之大体，民心离散，社稷不安。稍有权势者，恃势而凌弱，横行无忌。平民百姓，备受其欺，冤屈难申。”
说罢，他竟有感而发，当场做出一篇《民生策论》来。
从上层内乱，到商户地位，到平民之困，皆数道来。
难以想象，五岁的孩子，用词之精湛，思虑之周全，便是连许多大人都望尘莫及。
楚光耀和楚光瑜都听傻了，是真傻，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潘氏急急忙忙的跑到楚光耀身边，命令丫环给他擦洗脸面，看着谢澜渊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她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甚至完全没注意，旁边的泰岳书院都被惊动了，在谢澜渊作策论时，秦太傅刚好到了大门口。
他远远就看见了那孩子的背影，脑子里立即就蹦出一个小影子来。
听完他的策论后，秦太傅甚至加快了脚步，快速朝这边走来，人还没到谢澜渊身边，就听见潘氏冲谢澜渊怒吼。
“你在那叽叽歪歪什么？还不滚过来跪下给我儿道歉！”
秦太傅当即脸一黑，“你要谁给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