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和沈家亲戚的一个聚餐。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但因为前几年她跟沈知节关系比较僵硬，就没去。
包厢是云顶酒店的豪华套间，低消就要六位数。
沈可欣不觉得有什么，但想到她爸桌上那一摞的策划书，有些心疼。
“就一个普通聚餐，干嘛要包这么贵的包厢。”
不用问也知道，沈知节是如今沈氏集团的掌权人，这个钱必然是他来出。
“你还心疼起钱来，真是活久见。”
沈知节好笑地说着：“也不是多大的事，一年就一次。”
沈可欣瘪了瘪嘴，对他老爸这种散财似的豪迈无法理解。
不过，反正钱也不是她赚的就是了。
找服务员弄了个儿童椅，沈可欣把兑好的奶瓶塞给顾盼，让他自己慢慢嘬。
人陆陆续续地抵达了，一多半的人沈可欣都叫不上来，不过看着倒是挺眼熟的。
“这就是小欣吧，好几年没见，真是女大十八变，看着漂亮成熟了不少呢。”
一位中年妇女看见沈可欣，眼底亮了亮。
这夸奖是真心实意的，沈可欣也就腼腆笑了笑。
“我都结婚生了孩子，能不成熟吗。”
“不过您看起来倒是比前几年年轻了不少，精神面貌更好了。”
沈可欣要真想说好话，能把人夸上天去。
那女人碰了碰自己的脸，果真笑开了花似的。
“哎哟，哪有，就是最近休息得好。”
“不过你这女娃娃，嘴巴真甜，一点也不像我家那个，扭捏得很。”
她家哪个，沈可欣一点都不知道，就附和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像是知道沈可欣叫不出人，沈知节给她介绍。
“这是你连蓉阿姨，她女儿沈嫚跟你同年，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
沈可欣乖乖叫了声“连蓉阿姨”，对方也是立马应着，朝旁边喊了声。
“小嫚，站那么远干什么，快过来！”
沈可欣闻声看过去，就见外面的小阳台，一个女生满脸不情愿地过来。
她和沈可欣同年，但皮肤状态看起来比她这个生了孩子的还要疲惫。
“你好。”
沈可欣觉得连蓉阿姨这人挺不错，热诚大方，主动和她的女儿打了招呼。
但比起沈可欣的明媚有礼，沈嫚对她显然没那么热情。
“嗯，我知道你。”
她和沈可欣碰了下手，眼神想看又不敢看的落在沈可欣身上。
嘴唇张合着，看着像是有什么想要说。
但有其他人进来，沈可欣被带着去打招呼，对方没能说出口。
后来在公司见过的沈宇也来了。
看见他，沈可欣一点也不意外。
怎么说也姓沈，既然都进入沈氏工作了，会来参加家庭聚会也正常。
偌大的桌子坐了二十来个人，说话都得靠喊。
桌上男人们谈笑风生，女人们话话家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家宴该有的流程。
沈可欣哪方阵营也不是，低头默默吃自己的。
来这不就是为了一顿饭吗，不多吃点都委屈自己的肚子。
但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很快，大家吹捧事业的话题转变到了吹捧子女身上。
不少人说这什么我家孩子今年快毕业了，希望沈知节多多照顾。
但实际上是炫耀孩子的高学历。
还有人说自己孩子创业，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互相帮衬。
但实际上也是炫耀自己孩子有能力有本事。
但也有不那么有本事的。
沈宇的父亲比沈知节大了不少，五十好几了。
他听着身边人的攀比，脸色比锅底还黑。
“你们就别在这装模作样了，我家这个不成器的，才是真正需要咱们沈大老板关照。”
“你说对吧，知节？”
男人喝了点酒，有点大舌头，他站起来，手里端着酒杯。
但看着不像是敬酒，像是要掀桌子。
“知节，咱们都是自家人，去年你就说今年会给我儿子升职，可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瞧不上我儿子直说，我好早点给他换个有施展空间的好地方！”
这话一出，桌上都安静下来。
沈知节是一个人打拼多年，才有了现在沈氏的规模。
大部分人靠着沈知节这层关系，已经改变了以前普通工薪阶层的生活，知道好歹。
但也有沈宇一家这种不知好歹的。
沈知节放下筷子，脸色也不怎么好。
他倒是也想给人升职，也不想把亲戚关系弄得这么僵硬，但沈宇做的那些玩意儿，就跟过家家似的。
一点实干能力没有，整天摸鱼偷懒，这种人要是升职，他以后还怎么管理下面的人？
沈宇的父亲就一直站着，他没说话，但那双不太友善的眼睛一直盯着沈知节。
摆明了就是当着聚餐，大家都在的时候，要他给一个准话。
这么凝滞的氛围中，只有沈可欣一个人还在动快。
转动转盘时，力道有点大，正好把沈宇父亲面前摇摇欲坠的盘子给甩了出去。
哐当一声，酒水和装满汤的碗被打翻，沈从新退后，拍着自己的裤子。
“干什么呢！”
他猛地朝沈可欣吼着，那声音跟要吃人似的。
沈可欣面色不改，啊了声：“抱歉，我吃饭呢，没注意。”
权当刚才的氛围和现在的混乱不存在似的，沈可欣说完后继续夹菜。
沈知节心头笑了声，哪能不知道女儿这是在帮自己出气。
他面上不显，还叫来服务员。
“带这位客人下去处理一下。”
汤汁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沈从新只好跟着服务员离开。
闹事摆谱的人一走，席间的氛围轻松起来。
吴连蓉招呼着：“大家别落筷啊，这么一大桌子菜，不吃可惜了。”
有些人可能一年也就能吃上这么一回，确实觉得可惜，纷纷动起筷子来。
这事他们都知道分寸，不该瞎掺和的绝对不会管。
沈从新是走了，但他儿子沈宇还在这。
自从沈可欣开口之后，沈宇那阴毒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
沈可欣不是没察觉到，夹起一块牛肉的时候，忽然抬头，看着和自己隔了两三个座的男人。
“沈宇表哥，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想吃我手上的这块肉吗？”
说着，不等他张口，又歉意十足道：
“但不好意思，这块肉细腻劲道，我很喜欢，没办割爱，你还是吃点其他小菜吧。”
看似在说菜，又好像不只是在说菜。
几个听懂暗喻的年轻人抿嘴偷笑着，纷纷看起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