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臣风看了一眼枕边的闻曳白，穿上衣裳，起身离开。
长衫拖过门槛的同时，纸条在灵力的作用下，缓缓落下，纸条上逐渐显示金色的字迹：闻曳白……
闻曳白说的是对的，慕臣风因为修了虚芫道，跟闻曳白断的干干净净。
就连蚨灵，也因为慕臣风现在满溢的灵力而断了跟闻曳白的连接，彻彻底底地回落到了慕臣风的身上。
所以闻曳白不安。
照这个走向，闻曳白担忧的事，大概率是真的。
三界第一祖师爷，不是白叫的，弗胤确实强大，随便一个举动，就可以搅和很多人的人生。
慕臣风来到怗国。
没入原始森林。
他一边用灵力，一边寻寻觅觅。
终在一棵聚着自然灵力的昝瑕树上找到了一条摄心虫。
那个卖妖濮草的人没有骗他，怗国确实爱收妖物制品，因为他们本土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很多。
慕臣风把收了的那滴血喂给了摄心虫。
摄心虫便认了闻曳白这主。
认完主，慕臣风凝了自己的血，混着灵力，融入自己身体。
仙界，月老殿。
普授仙子见慕臣风，很是吃惊，“澜泓仙君！你不是……在虚芫境吗？”
一百年，足够传开他的事。
没有谁不知道他被弗胤祖师关进了虚芫境。
“月老仙人在吗？我想求见。”
“在！”
普授仙子领着慕臣风进殿。
“澜泓仙君怎么来了？”
月老仙人也吃了一惊。
慕臣风开门见山，掏出两条断了的姻缘绳，“劳烦上仙帮我修复一下。”
“你……你不是……”
月老仙人不理解。
慕臣风是自己拧断姻缘绳的，姻缘档案也是他自己触发撤回的，按理来说，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你已经修成虚芫道，你的朱落也已经实质性失效，幽田也不再符合着床的条件。”
别说闻曳白了，慕臣风已经无法再跟谁修成姻缘了。
“我把摄心虫做成了情蛊，养在幽田。”
留不住姻缘，也能留住他这为数不多又即将逝去的爱。
摄心虫做的情蛊，可以留下目前为止他对闻曳白的这份爱，永远地保存，比他自己记还牢固。
他日淡到什么程度，也不怕，至少他还有一些保留。
“摄心虫养的情蛊，不光需要你的心血滋养，它还依存于他的主人，你可知后果？”
“我知道……”
以后闻曳白不爱他了，不需要他了，他养的这条摄心虫也会因为闻曳白的舍弃而疯狂。
从他的幽田开始啃食，一直往他心脏走，直到啃食掉他的心脏为止。
“它会噬你，你还要养？”
月老仙人还以为他人界的提醒，慕臣风听进去，才会主动修虚芫道。
而今反而更加极端，连摄心虫的情蛊都养了。
“嗯。”
慕臣风轻声应了一下。
闻曳白爱得太满了，他没有安全感，他得给闻曳白留一点。
“帮我修复吧。”
慕臣风轻声哀求。
“好吧……”
月老仙人无奈，接过断了的姻缘绳。
修复期间，慕臣风来到殿廊外。
仰头看着院子里那棵枝叶茂盛的巨树，它便是真正的姻缘树，和人界鬼界庙堂里的不一样。
姻缘树上挂满了写着建档恋人们名字的祈福纸条。
原本也有他慕臣风和闻曳白的。
“仙君。”
月老仙人把修复好的姻缘绳递给了慕臣风。
“有劳上仙了。”
慕臣风接过，行礼离开。
普授仙子看着慕臣风单薄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皓天门考核最后一日，记忆犹新，然已是百年前的事了。
“师父，考核那日他同意，是料定闻曳白没法明媒正娶他，所以答应宽慰闻曳白，还是期待闻曳白承诺的未来。”
“建档能成功，说明他是向往那段姻缘的。”
所以即便慕臣风觉得荒唐，觉得不可能，但慕臣风的心里，其实是期待过的。
期待闻曳白那一声声告白能变成真的。
期待过闻曳白明媒正娶他……
“他是爱他的，只是没法爱。”
普授仙子低声呢喃。
心里五味成杂。
“天道忌满，人道忌全。”
月老仙人无奈。
看来是应验了。
“初绽芳华，终归于寂。”
“来鸿去燕。”
慕臣风终究离去。
原来指的不是他这个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是他的心，他对闻曳白的爱欲会因为苍生而淡。
人界，慕臣风落到夷卯国。
定睛一看，竟然是潺国。
潺国现在很热闹，是夷卯国活跃区之一，看来闻曳白很喜欢潺国。
不过也是，是闻曳白亲自打下来的。
“小哥哥第一次来潺国吧？”
伙计拿出招牌酒，倒了一碗，递给慕臣风，“尝尝我们的特产，喜欢的话就买两坛去！”
慕臣风接过，喝了一口。
味道确实还不错。
“来两坛吧。”
“好嘞！”
慕臣风把酒放进空间，准备离开，余光扫过路边一个摊位。
摊主是个读书人。
给人写信读信，顺带着画画，卖画。
让慕臣风想到了赋季。
顺道去看看。
不过大概率应该遇不到。
果不其然，慕臣风来到赋季的道观，又是破破烂烂的，四面墙倒了俩，屋顶也开了好大一个裂口。
赋季可真倒霉。
凝个招仙术看看。
“砰——”
一股强力把慕臣风顶到八卦台。
抬眸一看，撞上那双充满怒火的绿瞳，不等慕臣风反应，那被咬破的薄唇暴躁地贴上他。
那没入口腔的强劲，还喘着气，看来是一路找过来的。
大概又以为他跑路了。
他又开始不分场合地报复性地吻他，占据他。
慕臣风也不拦闻曳白，等闻曳白折腾完了，放开他了，他朝闻曳白摊开手。
手心是两条鲜红醒目的姻缘绳。
“……”
闻曳白愣。
“修好了。”
那张冷艳的脸上，绽着清朗的笑意，蓝瞳清澈无暇，哪怕他额前还沾着因为疼痛而冒的细汗。
“你……”
闻曳白惊慌失措。
慕臣风则撑起单薄的身体，靠向闻曳白，将闻曳白那根姻缘绳缠在闻曳白的手腕上。
系完以后，他解开他细腕上的绷带，示意闻曳白给他缠。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姻缘绳，不知所措。
“没关系。”
慕臣风宽慰，同时把手腕递向闻曳白。
“我以为你又走了……”
闻曳白哽咽。
“我知道，”慕臣风不怪闻曳白，不过有些纳闷，“我给你留字了，你没看到吗？”
他留字，说他离开一下，很快会回去。
“没有……”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