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没有反驳的机会，宋淮序已经进来了。
他甚至扶住了自己，楚玉半靠在宋淮序的怀里，他的耳垂在一瞬间染红起来，手茫然的在四周摩挲，试图找到可以支撑自己离开宋淮序的办法。
怎么办，失败了。
宋淮序半搂着楚玉的腰，他低下头，同楚玉说话，“现在还有力气吗？”
楚玉只穿了一套格子家居服，夏季的衣服很薄。
宋淮序摸了摸楚玉的额头，感受到了一阵滚烫，他没有等楚玉回答，拦腰把楚玉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里的单人沙发处。
楚玉恢复了一些精神，脸颊也变红了，“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宋淮序在他面前半蹲着，折起了他的袖子，“你是第一次打抑制剂，就当我教你了。”
楚玉的皮肤很白，他常年喜欢穿各种长袖长裤，基本上不露什么皮肤。
他低着头，显得还有一点乖。
又说了一遍，“谢谢。”
宋淮序掏出消毒的碘酒棉球擦了擦，找准血管，一针扎了进去，几乎没有什么痛感，再用棉球消毒，很是利落。
楚玉只觉得舒服了一点。
他盯着宋淮序看，在看到针拔出来的时候，目光也移开了。
“学会了吗？”
楚玉点头，只想宋淮序赶快走。
他还是很头晕，却不想宋淮序出现在这里，冷杉的信息素渐渐的从楚玉身边围到了宋淮序身上。
而对方一无所知。
很隐秘，也很让他无措。
楚玉觉得今天的自己不正常，刚刚分化的他，甚至无法控制他的信息素。
宋淮序摸了摸他的头，还烫着，“我让人给你送些营养液，还有两支，我放到桌子上了。”
楚玉又点头，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抿着嘴唇，在宋淮序眼里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被欺负的小野狗，不过是更可怜的版本了。
宋淮序没有立刻走，他同楚玉说，“你越长越大，你的人生也会更宽阔，不必拘束在家庭的琐事里。”
宋淮序安慰人的话术并不是很温和，一般人大概是会讲，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之类的话。
他却在说，“楚玉，你很优秀，以后的你也可以把他们抛开。”
楚玉仰头看他，宋淮序背光站着，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今天的他们好像离得太近了。
明明应该是相熟的陌生人。
楚玉出声，嗓音依旧是哑哑的，“我知道了。”
宋淮序拉开门离开，去和佣人交代给楚玉送吃的。
楚玉埋下头，额头压在膝盖上，心脏跟着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只是感觉，好像没有那么痛苦了。
那种被全世界背弃的感受，在一点点的从他的身体里消失。
楚玉闭上了眼睛，他躺在了沙发上，用毯子裹住了自己，中央空调在持续的散出冷气。
随着抑制剂的药效渐起，楚玉睡了过去。
“哥，楚玉还好吗？”
宋鹤卿满是担心的看着宋淮序，宋淮序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了楚玉刚刚的样子，“他没事，因为刚分化有些虚弱。”
宋鹤卿只好跟着宋淮序离开，等楚玉好一些再来看他。
现在他过去，万一暴走了，对楚玉也不好。
一直到三天后，楚玉才从屋子里出来。
他瘦了不少，下巴变尖了，喷了信息素净化喷雾，又仔细戴上隔离贴才见宋鹤卿。
宋鹤卿买了楚玉喜欢吃的。
竺寻雪是omega，没有过来，让他帮忙带些东西。
楚玉打开盒子，是又白又圆的点心。
它叫做茉莉奶酪。
“你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
楚玉这三天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做，每天都躺在床上，睡醒了发呆，发呆完继续睡觉。
“对了，我哥让我捎一盒点心给你。”
宋鹤卿打开纸袋，拿出最下面的一层，是沾着白糖的山楂糕。
“他和我一起出去的。”
楚玉捏起来一块，很久之前他去宋家吃过，宋淮序竟然还记得。
“谢谢。”
宋鹤卿见楚玉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重新推他回去休息，“下周我们还要出去玩，养好精神。”
楚玉分化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父母的手机上。
他们没发来一条关心的消息，只同管家说，分化的不错，是Alpha。
等到毕业，直接就可以联姻了。
楚玉想，他只是家庭维稳的产物，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
管家又说，他们下周会回来，给他举办毕业宴会。
楚玉只点点头，插着口袋离开了大厅，他重新回到屋子里，又想起来宋淮序。
宋淮序啊，宋淮序。
明明我们一点都不熟，为什么你总是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还总是忘不掉。
楚玉翻了个身，用毯子盖住自己。
不想了，哼。
一周后，楚家举办宴会的当天，楚玉消失。
他坐上了去往冰岛的飞机，同竺寻雪和宋鹤卿一起。
宋淮序代替宋家出席。
宴会之上，宋淮序淡淡看向一脸难堪的中年男人，漠然提道，“我弟弟和楚小少爷去毕业旅游了，楚先生看起来并不知情，您是一点都不关心家人吗？”
那双幽蓝色的眼眸里，竟充满了蔑视。
楚总哑口无言，讪讪道，“小玉早和我说了，我忙忘了。”
宋淮序温和的笑，“这样啊。”
但是神情，完全不相信。
人生总会有很多时刻，是忘不掉的。
当楚玉和朋友一同抵达冰岛，一同看到极光时，他真的觉得很漂亮，很特别。
只是，宋淮序在做什么？
宋鹤卿和竺寻雪对他挥手，楚玉跑过去，“我来了。”
大学开学当天，宋淮序送他们三个准大一的学生来到异国他乡的m国，超过十小时的飞行，宋淮序坐在楚玉旁边。
楚玉戴着眼罩，侧身躺下去。
不想看宋淮序，也不想在意他。
宋淮序要了一杯水，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写论文。
楚玉回头时，能看到戴着银框眼镜的宋淮序在聚精会神的敲键盘。
宋淮序看过来，“太吵了？”
基本上没有什么声音，楚玉却点点头，“我困了。”
宋淮序保存完，合上电脑。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只有他在别扭，宋淮序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并不公平。
虽然，也不需要公平。
他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楚玉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他低下头，觉得自己很是矫情，做朋友也做不成，陌生人也做不成。
到了用餐时间，楚玉没吃。
他还在睡，宋淮序站起来，他拍了拍楚玉的手臂，“楚玉，要吃饭了？”
楚玉睁开眼，是泛红的一双眼睛。
他握紧毯子下的手，开口问的却是，“宋淮序，你有过不舍得的事情吗？”
宋淮序弯下腰，去看楚玉的眼睛。
小野狗又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