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义在新项目领导班子建议名单上看到了王心丹的名字，建议任副经理，分管办公室、食堂、车辆、人员调动等工作。他把人力资源部冯主任叫到办公室，问怎么回事，冯主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项目经理提供建议名单，由他报给领导审批。
张之义看着一问三不知的冯主任，想起职称评审的事情，问他：“职称评审的事你不清楚，人员事情你不清楚，你说你清楚什么？”
冯主任解释：“职称评审我们每年都按时下发文件，职工想评就会上报资料，不想评我们有什么办法。项目人员这些年都是这样的，项目经理提供名单，领导研究决定。约定俗成的事情，我不好插一杠子问怎么回事。”
张之义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很大，起身给冯主任拿了一瓶水：“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冯主任看着他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心里发苦，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大概意思，只好按自己的猜想汇报：“王心丹离婚时家里的钱都被他前夫骗走了，她现在只有一套老旧的小房子，还有一辆十多年的车，应该是她想去项目上挣点儿钱吧。”
“那谁同意把她列到项目领导班子建议名单上的？”
冯主任咬了咬嘴唇，低下头说：“项目经理吴贤是原来的办公室主任吴良的亲弟弟，应该是王心丹找了吴良说情，吴贤才把她列到名单里的。”
“你们都认定我不会多管闲事，所以就拿工作开玩笑是吧。这个项目意义重大，你觉得这个名单上的人能担起来吗？你是人力资源部主任，不是个只当二传手的摆设，别人拿什么你就报什么，那你这个工作有什么意义，不如撤了算了。”
冯主任一肚子委屈爆发，声音也高起来：“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是你说给项目经理充分的用人自主权，这些年哪里还会有人尊重我的权力，如果我不是摆设，不是二传手，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吗？”
张之义脾气也上来子，“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还有理了？业务不精，工作不通，说你两句你还嚷嚷上了？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让贤，别光占着茅坑。”
冯主任眼圈红了，激动地说：“天天累死累活一堆破事，谁爱干谁干，我还不愿意干了呢。”
隔壁办公室的刘副总听到吵闹声，过来劝和：“冯主任你少说两句。”说着想把他拉走，张之义叫住他：“让他把话说清楚再走。”
冯主任梗着脖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干了，你还想把我怎么样？你不就是记恨职称的事吗？我每年都问你评不评，是你自己说忙，不评，结果你还发脾气，我心里还有火呢，来啊，一起发啊。”
刘副总和刚赶过来的办公室主任马小鲁两个人合力把冯主任架出去，留下张之义一个人在办公室生闷气。
张之义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火气来自哪里，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他把名字划掉，再提交会议讨论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名单就一肚子火，都是什么人，用老弱病残形容一点儿不为过。
刘副总召集人重新研究了项目班子人选，把新名单递给张之义，解释说：“看老实人发飙什么感受？冯主任人还是不错的，兢兢业业吃苦耐劳，执行力很强的，因为你下令让能评职称的人都参加评审，他带着人力资源部职工把一万多职工的职称年限梳理了一遍，为这事，他三天没有回家，降压药吃完了，都是让他老婆送过来的。有的人和你一样，不想参评，他亲自打电话告诉人家是你要求的，能评的都必须参加。缺点当然有，就是工作方法太死板，但是咱们这么大的企业，这样的人很难得，做人力资源工作也需要这样的人，不然来一个阳奉阴违的人，咱们不知道被骗多少回，没准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呢。你以为都像你家庄主任那样精明强干博学多识精通业务呢。”
张之义瞥了他一眼：“关我们老庄什么事？”
刘副总“哈哈”笑了几声：“要不你把庄主任挖过来做人力资源部主任，我听冯主任说，庄主任在全市人力资源管理培训大会上介绍过经验，声情并茂神采飞扬，冯主任听得心神激荡，说从来不知道人力资源部主任可以做得那么精彩。”
张之义仰头看着他：“你这转移话题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低头看了看名单和履历表，把材料递还给他：“这个名单还算过得去，上会讨论吧。”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张之义走到冯主任对面坐下，冯主任尴尬地入下筷子，对着他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发完脾气以后他就后悔了，张之义重情义，当年他任人力资源部主任时，有领导提出他工作方式方法不够灵活，与人打交道有问题，不适合时，张之义一力坚持他敬业认真，从一线项目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走到副主任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用他也是一种导向，让大家看一看公司重用实干的人。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后，有人能看到他的付出，领导能看到他的辛苦，他感动得哭了一场。
张之义边吃边说：“冯主任吃饭，听说你听过我们家庄敬的课，讲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话题，冯主任推了推眼镜，高兴起来：“我们经常在一起开会，每次开会遇到庄姐，我都会坐在她边上，庄姐发言我都会认真记录下来。每三年一次的培训会上，庄姐会为我们讲一堂课，有血有肉，很精彩。”
张之义看到他的心情好起来，说：“冯主任，你工作做得不错，在职工中口碑很好。别光自己闷头干，你也要注意做好传帮带，把自己的经验传承给更多人。”
冯主任眼睛花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弯起嘴角说：“张总放心，我一定会做好传帮带工作。”
张之义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从冯主任从一头老黄牛变成了一位热衷于上讲台的老师。
吴贤没有当上项目经理，王心丹也没有去成项目。听人说了已经改换过多遍的冯主任为名单和领导大吵大闹的事情后，吴贤理解为不是领导认为自己能力不行，而是因为王心丹在名单上，所以才连列出名单的他一起换掉了。他抱怨哥哥吴良连累了他，吴良怕老婆知道这件事，让吴贤闭嘴，不要再提。吴贤摇摇头，不满地抱怨：“别人家都是哥哥拉巴弟弟，咱们家可倒好，我得给你擦屁股。那个王心丹有什么好，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
吴良没有接弟弟的话，他后悔地肠子都发青发绿了，但是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经把王心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没想到她打不通电话，会找到他的办公室来，在他办公室里哭诉，说她的前夫就是因为她和吴良的事情才会提出来离婚。吴良心里知道不止他一个人，但也不敢关办公室门，怕人多想，办公室开着门，他又不敢多说，只好答应王心丹会帮她。给吴贤说的时候，他特意声明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但是没想到会被张之义拦了下来。
在他的心里，王心丹这就是在张之义心里判了死刑。他不懂，也不会理解，在张之义心里，吴良、王心丹只是公司里比较熟悉的同事而已，这只是张之义纯粹从工作出发做出的决定，不掺杂任何个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