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太子之殇（二）
“我比你所认为的要知道的多得多。”他凝着我，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由地一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他却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小染，你刚才说得可是真的？只要我真的如小七一样，你就会喜欢我？”
“是。”我颔首，继而摇首，“可是你永远都无法变得如同小七那般单纯了。所以下辈子吧。”
明明已经做得够绝了，为何他还是要不断地靠近？
他沉默不语，我亦不再开口，便彼此静静地待在树上，直到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的时候，他才带着我飞下了树，往声音来源处奔去。
离得越近，那些呼喊声也越发的清晰。
“出事了，太子遇刺了……”那些下人显然了乱了脚步，便如此四处奔走。
姬流潇的脸色一沉，便拉着我直直往里面走去。
太子遇刺？
刚才他明明就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之间就……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便只见太子躺在血泊之中，本是一身喜庆的衣服此刻早已沾满了鲜血，太子妃搂着太子的头，哭得声泪俱下。
原来不仅仅是遇刺，而是被人杀害了。
我和姬流潇不由地呆在了原地，而其余的人也纷纷赶来。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竟成了他的死期，即便从未和太子说过多少话，可是脑海之中还是浮现了他那温和的笑，以及刚才那一刻的无奈和自嘲。
谁是凶手？
这堂堂东溟国的皇宫并非一般人说进就能进的，而这太子府更不是说能接近就能接近的，更何况如此毫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
太子明显没有挣扎的痕迹，眸中甚至还残留着几丝诧异，这么说来杀他的人必定是他所没有防备的。
在场的人竟都有作案的嫌疑，可是这其中又有几个人能一刀毙命？甚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我心中想到的，想必在座的人心底都能想到，而此刻他们最会做的便是猜忌彼此。
那凶手的目的到底是太子的命，还是让东溟国的矛盾进一步的激化？
此刻并无法弄清。
本是哭得肝肠寸断的太子妃突然抬起了头，对所有的人道：“今日进出太子府的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本宫，所以还请各位王爷暂且留在太子府。”
能在如此时刻做出如此决定的女人，我不知该说她冷静，还是该说她冷血？
她是姬无涯的人，那她对太子的情又有几分是真，她为他流的泪又有几分发自内心？
这一瞬间，所有的人似乎又戴上了面具，让人看不透。
我的眼神不由地瞄向了夏月梦，却见她的脸色惨白，几颗泪珠便如此在眼眶中打转，却又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的表情可着实会让人误会，看来她是真的吓坏了。
前一刻她还叫嚣着不要再看见他，可却没想到下一刻便是永别。
其实说到底最难受的还是她吧。
我明明该是没心没肺的无情之人，可是此刻竟也开始感伤起来。
这不是同情夏月梦，只不过是感叹生命的无常，所以有些东西，错过了还真的便是永远。
“大嫂，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做兄弟的自然不会离开。”最先出声的却是姬流云，他走近一步，扶起了秦织云，安抚道：“我们定会找出凶手，为大哥报仇的。……咳咳……”
此话一出，众人自是附和。
“二弟，也就你和大哥走得最近。这件事就难为你了。”此刻的秦织云早已没了刚才的温和，一脸的锐利。
一句话便早已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
“大嫂放心。”姬流云虚弱地应着，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惨白了几分。
秦织云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道：“二弟自己也要保重。”
紧接着，一道眼光便不由地朝我们射来，带着打量的味道，出口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太子为人和善，也不知是得罪到了谁，本宫今日把你们留下，你们也别怪本宫，要怪就怪那黑心肠的杀手。”
“大嫂，我们大家都明白。”众人都体谅的答道，个个都是一脸的真诚，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包藏祸心。
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拉扯我的衣袖，我一转身才发现姬流隐一脸笑容地望着我，“染姐姐，我找了你好久了。”
如此笑容，依旧干净纯粹，丝毫没有感染到周围的凝重，灿烂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或许能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至少不会伤心。
“小隐，大哥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小隐不能再笑了，记得要伤心。”我轻声对他说道。
虽然是痴儿，但是那笑容看在别人眼底定是万分的刺眼。
只是他却不明地问道：“为什么不能笑？伤心又是什么？”
我无奈的叹息，“小隐听姐姐的话就好。”
“嗯。小隐听姐姐的话。”他朝我灿烂一笑，压根没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此刻，我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刚揣摩着该怎么跟他讲明白的时候，姬无涯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跟随而来的还有一大群人，并不是我所认识的。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涯一到便沉声问道：“好好的生辰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而随之而来的人又马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太子的遗体。
秦织云一下子跪倒在了姬无涯的面前，悲痛地道：“请父王一定要找出凶手。”
姬无涯的视线扫了一圈又回到了秦织云的身上，伸手扶起了她，“织云，这件事父王自然会处理。”
秦织云起身，而姬无涯开口对众人道：“你们都随我进来。”
于是众人跟着姬无涯进了大厅，立在一边听候姬无涯发落。
“谁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出声问道。
难得见到姬无涯的表情如此凝重的时候，看起来他事先应该不知道情况。
如果真的是他，这人心也未免太薄凉了。
“父王，本来我们兄弟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后来便散了，大哥似乎有急事，匆匆地往内院去了。后来过不了多久，便传来大哥遇刺的消息了。”出声的还是姬流云，除了太子，他是这里最大的，似乎也该由他来说。
语毕，其余的人都颔首应道，“父王，便如二哥所说。”
另一边，秦织云插口道：“父王，女眷这边也差不多该是那个时候散的。”
姬无涯抿着嘴久久不语，好一会才幽幽地道：“这么说那一段时间，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动手。说说你们后来都去干嘛了。”
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太子，又可以无声无息地回到众人之间，这早已说明这刺杀之人该是非常熟悉太子府的，又是一等一的高手。
当时姬流潇和我在一起，应该没有可能出手，姬流隐也可以排除在外，而剩下的那些人，不管表面上如何，说到底都还是有嫌疑。
只是一圈问下来，这在场的人身边都有人在。
姬流轩和姬流隐在一起，姬流昕又说和夏月梦在一起，夏月梦也没有否认，姬流枫又和姬流云在一起，而我又和姬流潇在一起。
似乎除了曲若云和秦织云。
姬流潇说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姬无涯的眸又不悦了几分，但又马上敛去，并未多说什么。
“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寡人心底有数了。”几番问话之后，姬无涯便如此说道。
于是众人施礼之后便全部退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姬流潇遣人把曲若云送了回去，又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拉到了莫名湖畔。
“你干嘛？”等到他搂着我飞身而上，坐到湖边的树上的时候，我才不满地问道。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人早已疲倦，哪还有心思对付他。
“天也快亮了，不如我们来观日出吧。”他兴致盎然地说道。
我不由地瞥了他一眼道：“喂，拜托你有点人性好不好，大哥刚遇刺，你竟然有心思看日出？要不是当时我和你在一起，我还真会以为你就是凶手。”
“小染不是说我是妖孽吗？妖孽又哪来的人性？”他似乎又恢复到了初遇的时候，那般似笑非笑地凝着我，满脸的不羁和张扬。
很久没看到他这个样子，此刻看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是，把人性和你连在一起，我还真是抬举了你。”我不由轻声地嘲讽。
他轻笑了几声，满不在乎，随后又突然正色地问道：“那小染呢？小染觉得是谁杀了大哥？”
我心中的猜测自是不会跟他说，于是伸手指着他道：“我怀疑就是你。你是不是派人去做的？”
“小染，在你心中，我真是这般糟吗？”他苦笑了几声问道。
我毫不留情地颔首，“对，糟透了。”
此刻，第一缕晨光拨开夜幕而出，淡淡地洒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笑容不羁，眼神温和，在这片晨色之中，他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殿门，虽然是一瞬间，但是我还是看清了，一道人影闪进了二王爷府。
原来他早已知道，那么他带我来这里也不是看什么日出，而是那一幕。
再一次回首，却迷惑在了他的笑容之下，缕缕晨光，点点温和，那一瞬间，竟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或许也不错。
后来也似乎只记得他说，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一定是二哥，只知道事成之后，凶手一定会趁人心最混乱的时候回到主人身边。
而那之后，阳光彻底地穿透了云层，光芒四射，微耀着万物，亦在我们的周身氤氲起了淡淡的光圈。
我和他终也是见证了日出那一刻的壮丽，可是比起日出，我记得的竟是他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便好似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一点点的暖意慢慢地渗透进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