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随遇网吧。
姜意到时刚好八点，网吧环境不错，格局也挺大的，经理领着她转了一圈，姜意觉得不错，表示今天上午就可以入职。
经理乐见其成，领着她去休息室换工作服。
她扎了高丸子头，额头前有些许碎发，看起来有些像空气刘海。
海蓝色的纯色工作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好看，整个人显得青春活泼，清新文艺。
经理是个大她几岁的姐姐，见她这身装扮赞不绝口，姜意有些不好意思，经理小姐姐也发觉自己过于热情，收敛好情绪后继续跟她讲日常负责的内容细节。
“大概就是这样，你前台工作主要负责收银，水吧制作，指引顾客开卡上机，推销顾客充值办卡还有日常巡查，至于卫生之类的我们酒吧有专门负责的清洁人员。”
经理姐姐很有耐心，“要是还有不懂的或者遇到什么问题记得来找我，我先去忙了？”
姜意笑着点头，“好的，谢谢。”
*
迟嘉舟住宅。
几位男生坐在地毯上围着桌子打牌，烟灰缸堆了不少烟灰，木地板上啤酒罐横七八竖，杂乱刺鼻。
姚旭飞打开窗通风，往沙发一躺，“阿舟，咱们打半小时斗地主了，待会儿去网吧玩两把？”
蒋鹏瑞举手表态，“行啊，我没问题。”
姚旭飞侧头，“阿舟呢？”
“想去就去。”迟嘉舟坐在地毯上，大长腿胡乱竖着，晃眼得很。
蒋鹏瑞个子只有一米七多一点，对于迟嘉舟这个一米八三拥有大长腿的人格外羡慕，“迟哥，得亏你家客厅够大，要不然你这大长腿还真是无处安放!”
他也学着迟嘉舟横放腿，可奈何腿短，连地毯边的线都没到，姚旭飞看见踢了他一脚，无情嘲笑:“你这小短腿就别硬学了！”
蒋鹏瑞不服气，扑过去和他打作一团，迟嘉舟暼了眼，任由他们作乱。
两三分钟后，蒋鹏瑞被姚旭飞勒住脖子，这次挑战再次以失败告终。
姚旭飞拍了拍蒋鹏瑞的肩，安慰:“没事，你这辈子长阿舟那么高是没可能了，你努把力，说不定有姚哥我高。”
姚旭飞一米八，他一米七三，蒋鹏瑞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算了，我这样也挺好。”
姚旭飞笑，摸了摸他的头，跟顺毛似的，“你能这么想也好，没事，反正有我和阿舟保护你，你就算因为身高问题打不过别人也没事，我和阿舟给你撑腰。”
“谢谢姚哥！”蒋鹏瑞受伤的神情消失不见，满脸笑意，冲上去抱住姚旭飞，呲个大白牙，“姚哥，瑞瑞爱你！”
说完，他又跑过来，意欲抱住迟嘉舟，被后者无情推开，“滚，恶心。”
蒋鹏瑞控诉:“迟哥，你嫌弃我！”
迟嘉舟笑，“不嫌弃你难道还爱你？”
姚旭飞:“行了，你迟哥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别烦他，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这么恶心肉麻的话也就我还能勉强听听，换别人谁受得了？”姚旭飞拿手机打电话，“我打电话预订一下网吧位置。”
网吧生意不错，一下午姜意接了不少电话，最后一个电话是在下午四点半。
网管大哥说这是个VIp，经常在网吧消费，一般都是提前预订，对方没什么耐性，接待他时需格外用心。
姜意点头，谨遵网管嘱咐，在铃声响起第二声前顺势拿起听筒，声音温和:“您好，这里是随遇网吧！”
“嗯？哦哦。”姚旭飞愣了半晌，之后才应，他扭头，问了句:“你们前台换人了？”
姜意放软了声音，“是的，我是新来的，请问您是要预订座位吗？”
姚旭飞觉得这姑娘声音一点不腻歪，清脆好听，感觉刚刚那一下骨头都酥了半边，他轻咳一声，“是的，还是老位置。”
“好的，这边已经帮您预订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来呢？”
姚旭飞舔了舔后槽牙，把电话拿远了些，刻意压低声音，“阿舟，咱们什么时候去？”
迟嘉舟挑眉，“半小时后吧。”
倒是鲜少见他露出这种神色。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姚旭飞。
蒋鹏瑞自然也不例外，瞬间嗅到了别样的味道。
姚旭飞侧眼，避开两人兴味的目光，握紧手机听筒，“我们大概半小时后去。”
“好的，再见！”
“再见。”直到电话挂断，姚旭飞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蒋鹏瑞咋舌:“姚哥，你这……陷入爱河了？”
迟嘉舟开玩笑，“他这是冲昏了头。”
姚旭飞神色激动，“你们知道刚刚那姑娘声音多甜多软吗？这么些年老子见过的妞不少，就没一个像她这样深得我心的！”
迟嘉舟好笑道:“你见过？”
“待会儿不就见了？”姚旭飞拉起迟嘉舟，转而又推蒋鹏瑞，催促:“赶紧走，一会儿到了我要加人家姑娘微信!”
四点五十，他们到了随遇网吧。
姚旭飞整理了下自己的发型和衬衫衣襟，“怎么样？没问题吧？”
蒋鹏瑞乐呵道:“姚哥，你知道你现在特像什么吗？”
“什么？”姚旭飞眨眼，特别单纯地问道。
“开屏的孔雀。”说完，蒋鹏瑞笑作一团，不乱姚旭飞的胖揍，连忙跑进网吧。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开卡的话请出示身份证和名字。”姜意微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淡淡的月牙形。
姚旭飞眼底划过一丝惊艳，绅士道:“我们四点半时已经提前预订过。”
“好的，请稍等。”
“7号到9号是你们的位置。”姜意把卡递给他们，紧接着笑容一滞，随后脸上重新挂上清甜的笑。
迟嘉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意目不斜视地别开头，对着姚旭飞和蒋鹏瑞笑道:“有事请拨打网管电话。”
姚旭飞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小姐姐，加个微信呗？”
姜意弯眉，真诚道:“抱歉，我出门从不带手机的。”
耳边传来一声无厘头的轻笑，姜意暼眼，就见那人好暇以整地看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对着姚旭飞轻笑:“抱歉了，希望您心情愉快。”
她的态度恳切，声音又甜又软，姚旭飞都不好再说什么，“好吧，打扰了。”
姜意点头，“没关系。”
稍后电话打进来，她重新忙了起来。
姚旭飞和蒋鹏瑞先走一步，迟嘉舟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等姜意接完这一通电话时他还没走。
他掀起眼皮，“小同学，演技挺好。”
姜意拧眉，“什么？”
他笑，“出门从来不带手机？”
他的语气轻慢而揶揄，姜意没搭理。
他鼻尖溢出一声轻哼，悠悠地说了句‘咱俩谁跟谁啊’，之后又缓缓吐出一句‘谢谢’。
姜意刚开始不明白他这些无厘头的话，直到对上他揶揄的目光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和球球的话都听见了。
这人是在取笑她。
脑子有坑吧！
不行，这人是VIp，不生气！
姜意调整好心情，露出笑意，“谢谢。”
迟嘉舟挑眉，迈步去了自己的位置。
姚旭飞，“阿舟，你怎么现在才来？慢悠悠的，我们都开始玩了！”
迟嘉舟坐下，进入游戏。
“woc，老子的鼠标怎么坏了！妈的，都快推塔了，真服了！”十分钟后蒋鹏瑞暴躁地跳起来。
“赶紧的，找网管。”姚旭飞分不出手来，“阿舟，你帮鹏瑞打下网管电话。”
迟嘉舟垂眼，应了。
二维码旁边还有一个电话，迟嘉舟敛眸，拨了相邻的那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传来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
迟嘉舟微愣，紧接着说了下情况，姜意回了句‘稍等’，随后立马给网管大哥打了客服电话，“网管，九号桌鼠标出了问题，顾客打错了电话，麻烦您现在去看一下！”
“您的问题解决了，要是后续还有其他问题请拨打网管电话。”姜意犹豫了半秒，淡声道:“网管的客服电话在隔壁二维码旁边，您下回别记错了。”
“嗯。”迟嘉舟懒懒应道。
两分钟后，网管大哥过来，“不好意思，我帮您换鼠标。”
迟嘉舟侧身，不经意间瞥见桌上网管旁边的二维码，眉间晕开一抹极淡的笑。
几人沉浸在游戏之中，等走时已经六点半，姚旭飞特意往前台看了看，没见着姜意人影。
问了网管大哥才知道她已经下班了。
姚旭飞只能作罢，遗憾着没加到美女微信，迟嘉舟轻轻暼他一眼，率先走了。
姚旭飞和蒋鹏瑞跟上，几人笑闹着离开。
*
周一早上七点。
姜意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她起身拉开窗帘，天空灰蒙蒙一片，好似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沉闷闷的，不带一丝色彩。
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姜意有些胸闷气短。
她稍稍开了一点窗，轻风灌进来，两层的自建房自上而下看得很清楚，庭院的橘子树被风吹得微微摇摆，颇有些惹人怜爱。
“姐，你起了吗？我买了你爱吃的肉包和葱油饼，你吃完再去学校！”
门外传来弟弟姜凌的敲门声，姜意开门出去，漂亮的眉眼含着淡淡的笑， “怎么起这么早？”
姜凌挠了挠后脑勺，稚嫩帅气的脸有些不好意思，“醒的早睡不着了，干脆起来给姐你买早餐，这样你还能多睡会儿。”
姜意轻带上房门，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心里散开一股名为慰藉的情绪，“阿凌，不是说了么，早餐我自己买，你现在长身体，得多睡会儿。”
“知道了，姐。”姜凌侧眼看了下墙上挂着的时钟，之后匆匆忙忙地从盘子里拿了一个馒头咬进嘴里，“姐，我先走了！”
他的话含糊不清，腮帮子鼓鼓的，姜意不由轻笑，“好，路上小心。”
姜凌提起肩包换好鞋出门，大门合上，姜意进了卫生间，洗漱好后坐在餐桌前。
楠木桌上是弟弟买的两个肉包和一张葱油饼，而他只拿了个馒头，姜意心头一暖，眼睛有些酸胀。
从小到大，弟弟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这个姐姐，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懂事地让人心疼。
她一定要成为弟弟和奶奶的依靠。
好在周六上午她办好了转学手续，吃完早餐后，姜意收拾好东西赶往学校。
今天公交有些堵，到学校大门时已经七点五十，姜意小跑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磁性的声音。
“同学，校牌掉了。”
她下意识转头，对上迟嘉舟含笑的眼，本想直接无视，可瞥见他手上的校牌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姜意眸光闪了闪。
她都没发现自己校牌什么时候掉的。
姜意呼出口气，走近他，笑得礼貌疏离，“不好意思，你捡到的是我的校牌，麻烦还给我好吗？”
迟嘉舟轻抬眼皮，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他看了眼校牌，慢悠悠地开口:“姜——意。”
他的语调轻缓，自然勾起的淡淡尾音平添出一股缱绻意味。
姜意下意识应了声，声音绵软。
迟嘉舟眼眸微眯，语调懒洋洋的，嗓音里夹着笑，“你就是那个转校生？”
他的声音低懒清润，让人耳朵酥麻。
姜意愣了半秒，点头，“不巧，是我。”
她目光清淡，“见笑了，迟同学。”
“认识我？”迟嘉舟把玩着她的校牌，似乎并没有要还给她的打算。
姜意笑，“久仰大名。”
她实在瞧不上迟嘉舟这副故作姿态的样子，在心里冷呵了声，随后抬眼，眼角弯起一点弧度。
“迟同学，麻烦把校牌给我。”
她的态度强硬，迟嘉舟饶有兴致地撩眼看她，她的眼底冷淡又倔强，十分不耐烦。
有意思。
迟嘉舟淡然抬眼，低眸看她，姜意目光相迎，丝毫不惧，与他无声较量。
她沉住气，细细打量着迟嘉舟，几秒后，姜意果断转身，语气不似之前的平淡与不耐，多了几分散漫。
“既然迟同学想暂时替我保管，那不如我们之后再约？”
她笑得有些狡黠，迟嘉舟目光微动，从她眼底看到了熟悉的神色，不屑，傲然。
与他比较倒是不相上下。
他笑了，“约我？”
“对啊。”她眨眼，“还是迟同学现在就把校牌给我呢？”
迟嘉舟冷呵一声，将校牌丢到她怀里，姜意顺势接住，抬眼时，他的背影已渐行渐远，透着一股倨傲冷然。
姜意嗤笑，转身跑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