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自觉走开到另一侧，给他们留出一个空间。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姜意慢慢抬起头。
他眼底柔情似水，丝毫没了以往的桀骜与漠然，迟嘉舟一手托住她的脸，一手将她按入怀中，眉目间温和平静。
姜意身子抖了抖，心里一直憋着的情绪在此刻有些绷不住了，声音发颤，“迟嘉舟，以后再没有那么爱我的人了。”
姜意方才的冷静自持不复存在，眼底惊慌无措，迟嘉舟了然，她之前是假装淡定实则内心极度害怕，恐慌，迷茫。
他薄唇轻抿，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意意，你还有我。”
他松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眼底流淌着温和的池水，清澈见底。
“我会永远陪着你。”他一字一句道，语气极为认真郑重。
姜意眼皮轻颤，随之抬头。
“迟嘉舟。”她轻唤他的名字。
他抬眸，摸了摸她的发，温声道:“怎么了？”
“你要说话算话。”姜意嘴角稍稍勾起点笑，定定看着他，“不然我不要你了。”
“知道。”他轻笑，“还打算退货啊？”
姜意有了点精神，抬眉，“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迟嘉舟扬起嘴角，“意意，现在——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嗯。”姜意轻声应道。
迟嘉舟抬手，理了理她两鬓的发丝，“待会儿去吃点东西，嗯？我陪着你一起料理后事。”
姜意笑了下，委婉拒绝，“不用了，有家里人帮忙。”
她顿了下，神情黯淡，“更何况，这是我最后一次能为他们做的了。”
家里亲戚不多，有她和弟弟还有小姑姑几个人操持足够。
迟嘉舟能理解，没再坚持，笑着应道:“好。”
迟嘉舟抬脚出去，姚旭飞蒋鹏瑞，以及傅枝蔓他们一起，进去祭拜过后便离开。
傅枝蔓特别想和姜意说些什么，但看着她黯然的目光，她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李展微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出去。
闻堰桥看了眼姜意，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有些话，错过了便永远也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更何况有些人生来就走不到一起。
姚旭飞和蒋鹏瑞顺着迟嘉舟的目光看过去，少女背影瘦弱，好像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有种羸弱的美感。
他们收回眼，稍后看向迟嘉舟。
蒋鹏瑞:“迟哥，我们待会儿走了，你要一起吗？”
“嗯。”他低声应道。
姚旭飞拍了下他的肩，“阿舟，没事，会过去的。”
迟嘉舟看向姜意，眼神柔和无比，他转头，扯了扯唇，“我知道。”
几人迈步出去，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姜意。
她抬头看向奶奶和父亲的遗照。
奶奶还是那么和蔼，眼角笑出一层鱼尾纹，看起来更为亲切温情。
姜意侧头，姜海华的遗照还是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严厉，五官硬朗带着几分不耐烦。
平时姜意都不愿意看他，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为埋怨，渐渐的，由厌恶到后来的麻木，但此刻她看着姜海华那张脸，心里却是平静的。
姜凌过来，跪坐在姜意身旁，“姐，还有我呢，以后我都陪着你。”
姜意心里一沉，突然有一丝惊慌，之前奶奶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没多久就……
姜意不安，拉住弟弟的手，“阿凌，姐姐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你好好的就行。”
“会的，姐。”姜凌回握住姐姐的手，刻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姐，贾瑞那小子待会儿过来，我在这守着，你先去里面休息下吧。”
姜凌看着姐姐明显肿胀的眼睛，“就这样，我来守着，姐你先去休息。”
姜意没推脱，进但没去里面，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姜凌走过去，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盖在姐姐身上，掖好之后才转身离开。
深夜，两姐弟跪坐在灵堂前，眼泪突然滚落，不到半秒，泪珠一滴滴地砸落。
他们各自转过头，都不想看到彼此的模样，漆黑静寂的夜晚，两姐弟无声地流着泪，掩面而泣。
之后，两姐弟操持好了奶奶和父亲姜海华的后事，但依旧没有回过神。
到了家，姜意推开门，家里空荡荡的，再也没能看老人家的身影。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他们，再也没有厨房奶奶的欢笑和唠叨，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饭菜，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姜意不能倒下，姜凌也明白，姐弟俩默契地把这些事都藏到了心里，对此事只字未提，都想着按照往常节奏把日子过下去。
姜凌倒了杯温水给姜意，在她身旁坐下，语气轻柔，“姐，还有我呢。”
“我知道。”姜意苍白的脸上露出点笑，“谢谢你，阿凌。”
“姐和我客气什么？”姜凌试探着问道:“姐，那天来的都是你的同学吗？”
他不清楚迟嘉舟是谁，也没直接问她和迟嘉舟的关系，旁敲侧击道。
姜意扯了下嘴角，眼神柔和，“嗯。”
“那真是谢谢他们的关心了。”姜凌若有所思地开口:“姐姐，不如今天下午请他们吃饭吧？”
姜意犹豫了半秒，“得看下他们的时间，要可以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话落，姜意拉着弟弟坐下，侧头问他，“你在学校还好吧？”
姜凌微笑:“当然！没什么事，就跟平时差不多。”
姜意点头，对弟弟的话很放心，姜凌眼睛有点疲惫，起身回了房间，姜意也打算起来，可却在她刚抬起身子的瞬间，放在兜里的手机来电声响起。
姜意眯了眯眼，眼角倒没那么酸涩了。
电话铃声响了几声，姜意看了眼，是赵芳玲打过来的，她眼眸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一点都不想接。
可对方依旧锲而不舍，一连打了好些个电话过来，姜意无语，皱着眉头点了接听。
“什么事？”她轻动唇瓣，语气极为不耐，冷冷道。
赵芳玲声音轻柔，“方便出来见一面嘛，意意，妈妈有话和你说。”
姜意冷着脸，沉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赵芳玲丝毫不受影响，声音依旧温和。
“意意，我知道你奶奶和你爸走了，你以后就和姜凌相依为命了，你们还要读书要生活，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而且，你应该知道你奶奶生前就惦记着故土陵川泾桉吧？你不想带她的骨灰回家？”
姜意没接话，静静思量着她的话。
赵芳玲以为拿捏住了女儿，笑了声，“如果你出来，我可以帮你。”
她放缓语气，继续说着:“意意，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你。”
“不用了。”姜意无情地打断她，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那头，迟家别墅，赵芳玲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眼底闪过一丝怨恨，随后她抿唇，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她就不信了，姜意会不答应她的要求。
姜意把手机放在桌面，正好小姑端着做好的面条过来，姜凌也出来了，姜意顿了顿，随后出声。
“我想带奶奶回陵川泾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