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看着对面格外体面贵气的两个人。
真可笑。
拿着原本他用命换来的东西再反过来跟他谈条件？
真是够无耻的。
“你们还真好笑，早上出门都不照镜子的吗？一脸尖酸刻薄相，真够无耻的。”
“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迟远安跟看垃圾似的看向姜凌，傲然开口:“要不是因为你母亲的原因，你离不开这里。”
“怎么？绑架还是囚禁？”姜凌不屑一笑，“钱你们现在给我，我可以走，对这些事绝口不提，但我姐姐和迟嘉舟，我还是想说，迟董这么厉害自己管儿子啊！”
迟远安起身，指着他骂，“混账东西！”
“远安，别生气！”赵芳玲帮着丈夫顺气，随之移开头，怒斥道:“姜凌，还不和你迟叔叔道歉？”
“呵，他算哪门子叔叔？”姜凌狠戾道:“还有你，赵芳玲，这世上不管谁喜欢我，看重我，还是对我不屑一顾，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就是你！”
赵芳玲:“我怎么不能管？我是你妈！”
“你算哪门子妈？”姜凌嘴角笑意嘲讽，“嫌贫爱富，出轨抛夫弃子的妈？”
即使玻璃隔绝了外界，但他们的声音太大，有旁人注意到，纷纷抬头看向这头。
迟远安和赵芳玲好面子，脸色红了又红，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从容坐下。
姜凌看着他们这副虚伪至极的样子，喉咙有点干呕。
姜凌咽了咽喉咙，“总之今天你们承诺的钱必须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钱给你可以，甚至还可以多给你，但你必须让你姐姐离开我儿子。”
“我儿子是谁？将来远安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太太必须与之匹敌，能够在事业上帮衬他，让他更上一层楼！”
“你姐姐算是个什么东西？除了一张脸蛋什么都没有，一脸穷酸相，她就算混得再好也只配沦为男人的玩物，也配和我儿子相提并论？！”
“老王八，你再说一句试试！”姜凌满眼狠戾，呵斥道。
迟远安淡淡笑了笑，“自己就这样还不能说了？真是上不了台面！”
赵芳玲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温柔的模样，她握住迟远安的手，“别气了，这混小子就是不懂事，没什么见识，才敢忤逆你，不管怎么说，他们怎么样都和我们没关系，犯不着生气！”
“也是。”迟远安淡色道:“让你姐姐离开我儿子，钱加倍。”
“我不答应！”姜凌，“那些钱你们本该给我，今天就给，要不然我一直和你们闹，谁怕谁！”
“好啊，你小子好得很！”迟远安被气得不行，“有本事你就和我硬着来，我看你斗不斗得过我！”
姜凌嗤笑了声，望向他们的眼神阴鸷而冰冷，他抬眼，看向赵芳玲，讽刺意味十足。
赵芳玲硬着头皮迎上去，拉住他离开，两人走到外面，她依旧舍不下那份装出来的优雅，压低声音，“姜凌，你闹什么？”
“我没有闹。”姜凌看向她，目光凌厉，像是宣判着她的无耻，“赵女士，你该做的，是进去，让你的好丈夫把钱给我。”
赵芳玲脸一阵白一阵红，气得牙痒痒，她僵着嘴角笑了笑，居高临下地说道:“和我进去，跟远安道歉。”
“你在说笑？”姜凌，“既然这次谈不拢，那我就把你们如何苟且的事告诉别人，看别人感不感兴趣呢。”
“你敢！”赵芳玲瞪眼道。
姜凌笑，“有什么不敢？”
他离转身，赵芳玲一阵心慌，下意识地去拉住他，姜凌甩开她，可赵芳玲不放开，变本加厉地扯着他的衣袖。
两人拉扯，视线处于盲区，谁都没注意到对面的一辆摩托车突然冲过来，在危急时刻，姜凌下意识地推开了身边的赵芳玲。
只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姜凌被撞到了百米开外，脑后的血迹随之晕开，成片成片地扩散，很快，染红了少年的纯白色衣服。
鲜血醒目刺眼，大片扩散，少年身上的白衣服被血染得通红，脑后的血迹迅速蔓延，少年鼻子额头眼角等五官处不断有血不受控制地喷出来，身下一片红，极致惨烈，强烈冲击着人的视觉神经。
赵芳玲愣住。
半晌，她反应过来，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立马跑进去叫迟远安。
迟远安也闻声过来，看见惨状，默了半秒，握住太太发抖的手，轻声安抚。
“芳玲，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没看到路被车撞了，我们回家。”
迟远安带着妻子回家，冷静迅速地把控了事情动向，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场车祸怎么发生的，目击证人又都有谁。
这场车祸猝不及防，只当是意外。
这场事故变成了平常的车祸，赵芳玲完美地隐身，和案件没有半毛钱关系。
姜凌苍白无力地躺在地上，双手动了动，眼神看着赵芳玲离开的方向，眼底充斥着浓烈的情绪，复杂又无奈。
他的唇角动了动，极为艰涩地开口，喃喃道:“……姐姐……”
他试图爬起来，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他完全能感受到身上的力道正迅速减弱。
姐姐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姜凌费力地动了动指尖，但使不上半点力，就连意识也渐渐消失。
他的身下通红一片，慢慢的，了无声息，姜凌脑海中全是姐姐的笑着的样子，和姐姐拥抱，姐姐还说要给他做最喜欢的口味甜品蛋糕呢。
姜凌不甘地闭上眼，意识彻底沉了下去，好似没了任何生命体征。
有人在旁边看着，有人报警，叽叽喳喳的，叹惋可惜，直到警车和救护车赶到，来了，封住路，开始现场施救。
在短暂的抢救之后，姜凌被送上救护车。
一切热闹和惋惜在这一刻散去。
只留下还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姜意接到医院电话还在给弟弟做甜品蛋糕，橙子口味，他最喜欢。
听到电话内容时，她手里的面粉掉落，一脸不可置信，再然后，她的眼底满是心疼，泪珠无声滚落，一滴滴地砸在面粉上，瞬间消融，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信息已确认，麻烦家属赶紧来。”
那头的声音清晰极了，随后挂断，姜意整个人僵在原地，怎么可能呢？
明明弟弟出去时还好好的，她还笑着说要给他做甜品蛋糕呢。
为什么……会这样……
姜意哽咽着，不敢哭出声，她仓皇失措地擦着眼泪，顾不上穿鞋，跑向门外，打车去医院，到了医院，姜意立马询问了位置，随后飞奔过去。
一路上，她的眼泪都没停，湿润一片，眼眶通红，脸上毫无血色。
姜意光着脚，丝毫没有感觉到脚上被石头烙伤摩擦出来伤口的痛感。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灯，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什么都没了。
脑子里自动回放出奶奶出事她站在抢救室外的情景，姜意浑身颤抖，身子和手都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哗哗掉，她不敢坐，不敢睁眼，不敢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
茫然，害怕，恐惧，席卷了姜意的整个心脏。
她想，要是她没让弟弟出去就好了，这样的话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
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明明一切还好好的……
姜意站在手术室外，担忧不已，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随后医生出来。
姜意焦急地迎上去，哭着问:“医生，怎么样？我弟弟没事吧？”
“病人遭受了很严重的车祸，五脏肺腑损伤严重，多处器官衰竭，整个人处于休克状态，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植物人。”
医生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女孩神情脆弱，好似天都塌了，她光着脚，脚上被石头沙砾磨伤，血迹冒出来，但女孩仿佛察觉不到，神情悲伤无措。
姜意恳求着，“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姜意浑身脱力，双脚跪了下去，医生不忍，扶着她起来，“我们已经尽力了。”
姜意跪滑在地上，眼泪和头发凌乱，精致漂亮的脸蛋毫无血色，满是狼狈。
没多久，弟弟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姜意跑过去，但暂时不能进去，她只能站在门外。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监护室里的弟弟全身插满了管子，面色苍白，没有任何生气。
姜意眼泪直掉，呆呆地看着。
半小时后，姜意接到电话，让她去医院前台认领姜凌遗落在现场的手机。
姜意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随后跑过去。
到了前台，拿到姜凌的手机，姜意又匆忙跑回来，她站在门外，不知疲倦。
双目无神又悲伤。
突然，不知按到哪里，手机屏幕亮起，随后是一阵录音。
姜意听着，随之愤怒极了。
音频之中姜凌记录了全过程，最后传来一阵争吵声，赵芳玲强行拉着姜凌，两人争执，随后姜凌便被车撞了。
一段音频播放完毕，姜意总算知道了前因后果。
那现场势必有赵芳玲。
为什么赵芳玲没事？
姜意一愣，随后了然。
一定是弟弟在危急关头推开了赵芳玲。
可赵芳玲消失得干干净净。
弟弟什么都没得到，却成了这副样子。
姜意心痛无比，眼眶通红，她擦了擦眼泪，走到一旁拨打赵芳玲电话，可却没打通。
电话铃声响起，姜意看过去，可却不是赵芳玲，而是医生。
姜意进了主刀医生办公室，医生说弟弟的情况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并且……需要大量的治疗费用。
姜意扯了扯干涩的唇角，“我会解决的，医生，您一定要保住我弟弟的命。”
眼下，没有什么比弟弟的命更重要。
姜意出了办公室，又站在了监护室外面，她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弟弟，忍不住落泪。
弟弟都是为了她，不希望她这么累，所以去给赵芳玲小儿子捐肾换来那些钱。
都是为了让她这个姐姐能轻松一点。
姜意，你真该死啊。
姜意歉疚不已，要是她再多注意一下弟弟的情绪，阻止弟弟出去，事情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姜意沉眸，用自己的手机号拨打了赵芳玲电话，一开始没人接，姜意坚持，又打了好几个，在第七个电话响起时，赵芳玲终于接了电话。
“怎么了？意意。”她的声音依旧温柔。
姜意嗤笑，“出来见一面吧。”
赵芳玲看了眼旁边的丈夫，点头，“好，地址发我。”
“人民中心医院。”
那头沉默半晌，“一会儿过来。”
“芳玲，一定要让她离开阿舟。”迟远安送赵芳玲出门，忍不住叮嘱道。
赵芳玲微笑:“我知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