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一支由数辆马车、上百号卫兵甲士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出了京城的城门，一路往北而去。
街道两旁的老百姓都用一种厌恶、憎恨的目光盯着这些身穿胡服的燕人骑兵，有些胆子大的还会吐上几口唾沫。
在圣凉城逗留数月之久的北燕使团终于走了，尘洛熙奉命送使臣离京。
因为担心老百姓们脑袋一热、冲撞北燕使团，朝廷还特地调集了五百官军相送。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别提现在边关很和平，凉朝也没有开战的意愿，再恨燕人也得确保他们使团的安全。
申屠景灵与尘洛熙罕见地同乘一车，车外皆是甲士护卫，没人知道两位皇子在车里聊什么。
“今日有殿下亲自相送，我申屠景灵甚是荣幸啊。”
申屠景灵轻笑道：
“草原牧民都说凉人粗暴无礼，不讲道义，依我看中原百姓都有礼有节、十分好客，那些话纯粹是荒谬之言！
等我回了草原，定要劝说父皇以及朝中大臣，切莫再与凉朝开战。
咱们两国从今以后和平共处、互相通商、永结盟好。让天下百姓共享安康！”
“四殿下能有此意甚好，正合我心。”
尘洛熙微微一笑：
“等我回宫一定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父皇，哪怕凉燕两国没有联姻，咱们也可以缔结盟约嘛。”
“哈哈，殿下说的是！”
两人笑谈许久，时而会有阵阵爽朗的笑声传出，申屠景灵用一种相见恨晚的语气说道：
“早就听闻齐王殿下性格直率、彬彬有礼，今日畅聊一番很是痛快。
你我二人身份相当又年纪相仿，景灵斗胆，能否以兄弟相称？”
尘洛熙诡异一笑：
“景灵兄，这话就是你说的不对了。
我以为经过前一次的合作，咱们已经是知己了呢～”
尘洛熙口中的合作正是尘风联姻一事，虽然失败，但两人确确实实的联手了。
“哎啊，倒是在下弄糊涂了，哈哈哈！”
申屠景灵大笑出声，眉头一挑道：
“马上就要分别，尘兄又视我为知己，景灵能否问个问题？”
“但讲无妨。”
“据说这两年来，北凉王顾思年一直在暗中帮助齐王府对抗东宫？”
“是吗？还有这种事？”
尘洛熙愕然抬头，好奇地反问：“我怎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
申屠景灵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砸吧着嘴：
“啧啧，看来尘兄并不是真心与我相交啊，还藏着掖着。”
尘洛熙眉头微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平静地看向申屠景灵：
“你接着说。”
“东宫倒台，眼下众皇子中能与殿下争夺储君之位的无非只有秦王尘风。
而北凉王手握重兵，身居要职，他帮谁，谁的胜算就更大一些。”
说到这里申屠景灵顿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尘洛熙：
“尘兄觉得，顾王爷会站在哪一边？”
尘洛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冲着申屠景灵一笑，他和顾思年的关系岂能随随便便告诉他？
“呵呵，尘兄不想说也没关系。”
申屠景灵也不在意，往背后一靠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只想提醒殿下一句，沙场上一起历经生死的友谊，寻常人永远无法理解～
殿下可得多长一个心眼啊～”
尘洛熙的目光陡然一寒，只不过这道寒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微笑：
“多谢申屠兄提醒！
我送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沿途都会有官军护送，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谢尘兄相送，咱们有缘再见！”
“嘎吱嘎吱～”
尘洛熙带人返回京城，马车依旧在嘎吱嘎吱地顺着官道向北穿行。
独自一人留在车内的申屠精灵撇了撇嘴：
“这个齐王，确实比太子的性子要稳重一些啊～
就是野心太大了。”
“来人！”
一声轻喝之后，车帘被掀开，一名护卫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车队加快速度，连夜赶路，一路上能不歇就不歇，我们尽快返回草原。”
车外的护卫满脸愕然：
“殿下，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不是我心急啊。”
申屠景灵透过车帘看了一眼身后的京城：
“大凉朝很快就要乱起来了，再晚就走不掉了～
我可不想把命搭在这。”
……
御书房
尘尧与尘柏两兄弟又见面了，高渝早早地就备好了太师椅让尘柏坐下，还贴心地放上一条毯子。
尘尧轻声细语地开口道：
“这次没有把司马玄凝许配给屠南，你心里不会埋怨皇兄吧？
不是朕故意冷落屠南、偏袒自己儿子，实在是南境烟瘴之地不适合大家闺秀久住。
你我是一家人，可以关起门来说一家话，但朕总得考虑司马家的感受吧？
老太傅历经三朝，为我大凉鞠躬尽瘁，立下了汗马功劳，朕若是把他唯一的孙女送到边关，老人家可不得找朕拼命？
弟弟啊，皇兄也难，对不住你啊～”
“臣弟岂会埋怨陛下！”
尘柏心平气和地笑道：
“是臣弟一开始有失思量，给陛下出难题了。”
“哎，也不能这么说，屠南也是朕的侄儿。”
尘尧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实在不行朕再去找老太傅商量商量？若是太傅同意孙女嫁到剑南道，那朕立刻取消婚约，重新赐婚！”
“陛下！您这是要折煞臣弟啊。”
尘柏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说道：
“天子赐婚那是何等大事，岂能轻易更改？更不能因为尘屠南一个小兔崽子让皇兄失信天下。
再说了，陛下将婚约改来改去，人家司马姑娘的名声怎么办？”
“噢噢，对对对，是朕考虑少了。”
尘尧轻拍额头，叹了口气：
“罢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但朕可不能亏待屠南侄儿。”
尘尧从龙案上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尘柏：
“这是朕为屠南侄儿物色的世子妃人选，有公侯家的长女、有世家大族的闺秀，个个相貌端正、品行纯良、知书达理，都是京城出了名的世家女子。
来，好好看看。”
“噢？那臣弟还真要好好看看了。”
尘柏忙不迭地接过名单，看起来欣喜万分，眼眸深处却闪过一抹讥讽：
刚刚还说要取消婚约，将司马玄凝重新许配给剑南王府，转头就掏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名单。
信你个鬼！
尘柏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半天，很是满意地笑道：
“确实都是大家闺秀，身世显赫啊，皇兄为了屠南真是费心了。
臣弟替那个兔崽子谢过陛下！
只不过名单上的人选都不错，臣弟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准主意。”
“哎，不急。”
尘尧微微一笑，随口说道：
“名单你带回去慢慢选，等物色好了人选，朕立刻赐婚，并为屠南风光大办！
你先留在京城，多陪陪皇兄，这些年朕一个人孤单得很，等屠南完婚之后你再看情况返回剑南道。
如何？”
听起来语气很随意，但尘尧的眼神中却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味道。
“呵呵，臣弟求之不得。”
尘柏并未表现出抗拒，欣然同意：
“听凭陛下吩咐！”
“哈哈哈，很好！你留在京城，咱们两兄弟又能日日相见了！”
尘尧打心底笑出了声，只要尘柏留在京城，他还怕什么？
“咳咳，陛下，臣弟斗胆，还有一事。”
“说！”
尘柏轻声道：
“咳咳，前太子被幽禁在宗人府已有数月，不管他身犯何罪，都是臣弟的侄儿啊～
臣弟想去看望一次，恳请陛下恩准！”
尘尧的目光不断闪烁，沉默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去吧。”
“替朕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