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探望
书信送到燕景瑜手里的时候，沙城已经打了几场小战，无一例外都是小输。
燕军一度以为楚军已经被打得颓丧了，日渐嚣张。
燕景瑜拿着信瞧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没有回信。
秋下的五街十巷里为秋收提前庆祝开了，秋社活动不断。
京中贵女也有不少趁着时节举办秋宴诗会的。
在燕景瑜收到第二封来自落款为‘提灯望月’的信时，一封赏菊宴的帖子也递了过来。
帖子是谭仪差人送来的。
燕景瑜想起自己先前生出的卑鄙心思，想拒了，但转念一想左右无事都是清闲时，去去也无妨。
顾见臣寻着这个机会悄悄跟上了燕景瑜的马车。
暗卫在他出现的时候，及时传音告知了燕景瑜。
燕景瑜揉了了揉眉心，只道了句随他去了。
到了地方，谭仪携着婢女婆子亲自迎接。
谭仪冲燕景瑜盈盈一拜，“谭仪见过殿下。”
燕景瑜托起谭仪的双手，笑道:“不必多礼。”
谭仪缓缓抬起头，二人目光相接时露出一抹浅笑。
燕景瑜见了这抹笑怔愣了片刻，心里一颤，好一个巧笑倩兮。
怪道有段柔姿、周婉莹与谭仪合称三大美人之说。
燕景瑜走神了片刻，收回了手。
谭仪看着燕景瑜未经脂粉修饰的俏脸，同样愣了在了当场，回过神一边暗怪自己失态，一边招呼道:“姊君，随谭仪进来吧。”
燕景瑜点点头，同她迈进了谭府。
几步曲折后，离谭府花园近了。
园中已有不少佳丽在赏菊吟诗。
不待进入园中，谭仪屏退了左右，一副有话同他说的样子。
燕景瑜直切主题，“谭姑娘有话就说罢。”
谭仪捻着手帕抵在鼻间侧过了脸，几分羞涩中藏着几分大胆。
“这场赏菊宴其实是家中为我准备的相看小宴……”
话还没说完，燕景瑜心里已经慌了大半，只不过没写在脸上。
别不是自己弄巧成拙，真让她看上了自己吧？
谭仪一边说一边偷瞄燕景瑜的脸，见燕景瑜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又继续道:“宴前父兄百般同我交待，多多注意颜家公子颜世清与邵家公子邵书华，怕是要我从这二人中择一位为夫婿了。
我从前一直待在闺中，未曾见过男契。
这次相看后，亲事当是要定下来了。
所以我问问姊君，可对二位公子有什么不同见解？”
燕景瑜松了一口气，不答反问:“为何问我？”
谭仪将帕子绞紧，心里编排着说词。
总不能说，觉得他不流俗，恣意潇洒，行事随心吧？
感觉在批驳人家不守卿德，不知自重一般。
谭仪皱起好看的眉头，咬着嘴唇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燕景瑜蓦地笑了笑，“信我？”
谭仪闻言连连点头，“自然是信的。”
燕景瑜垂了垂眸子，心里暗怪自己烂好心，和黑乌鸦学坏了。
“你中意怎样的夫婿？”
谭仪似乎被这一问难倒了，拧着眉想了许久，结果爆出来话一句比一句出格。
“相貌次些无妨，人品好才好，若是兼重更佳。”
谭仪想了想，补充道:“要一心一意待我，也要有志向勇气，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燕景瑜将脸扭到一边偷笑，原来谭仪还是这么一个率真性子。
待谭仪说完后，燕景瑜正色答道:“若是你想掌家后少些莺莺燕燕之类的烦心事，便选邵书华。
邵邵家家风严正，举家男儿皆为国为民，没什么花花肠子。
当然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燕景瑜说及相貌时，揶揄之色渐显。
谭仪脸色早已绯红，却没忘了回了礼:“多谢姊君。”
燕景瑜内心也有些感慨，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给人说媒。
谭仪心想这回大家闺秀的脸面也是丢尽了，便心一横又道:“姊君，谭仪还有一愿。”
“什么？”
“我想在出阁前，好好逛逛上京的五街十巷。”
她是会得寸进尺的，燕景瑜想。
谭仪见燕景瑜点了头，连忙让贴身丫鬟同父兄说明自己的意向，便同燕景瑜一起出门了。
谭客庆心想女儿就叛逆这一次也就随她去了。
带着高兴得不行的谭仪在街上逛的时候，燕景瑜好像有点理解东方既白把自己当小孩的心态了。
谭仪鲜少这样近距离看着街头的热闹，高兴地望着，又回头招呼燕景瑜快过来。
燕景瑜无奈摇摇头朝她靠近。
谭仪拿起一个兔子面具遮在脸上，又拿开，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感，放肆又热烈地冲她笑道:“姊君，好不好看？”
“好看。”
燕景瑜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生辰那日，自己从东方既白怀里溜走，又冲人坏笑说不给。
或许六十多年如一日的生活都不及彼时一刻鲜活动人。
他是因为这样的一刻又一刻对自己倾心的吗？
反正自己是。
谭仪发觉她走了神，莞尔一笑道:“姊君在想什么？”
燕景瑜抚上心口，似答非答:“这里好烫。”
多少个日夜辗转难眠，多少顿饭食不知味。
一腔情意所有人早已经熟知，可他却不知道。
是个傻子。
突然有种想向全天下昭告自己对他情深意重的冲动，可面对那人却又羞于提及。
难办啊，难办。
谭仪很快明白了，“殿下是在思念三殿下？”
燕景瑜正色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吾早就对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
谭仪听了这话，耳热了片刻。
陪谭仪逛得差不多了，燕景瑜顺道去看了看肃和。
开了门，一个四十出头妇人探出头来，“你是？”
“我来瞧瞧肃和。”
老妇见燕景瑜穿戴皆是上乘之属，不疑有他，将人迎了进去。
燕景瑜见到肃和的时候心里有些吃惊。
肃和肚子膨隆得老大，面容微变，有了几分疲态。
整个人有些浮肿，燕景瑜险些没有看出来这是自己的贴身侍卫。
肃和扶着肚子准备行礼，却被拦下。
“不用，你坐下吧。”燕景瑜扶着肃和坐下，又问:“还好吗？”
肃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多谢主子关怀，一切都好，就是样子瞧着不大妥帖。”
说着，肃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侧脸。
燕景瑜视线下移，看着她的肚子道:“几个月了来着？”
“七个月了，主子要不要摸摸看？”肃和手扶着肚子，示意他来摸。
燕景瑜试探性地将手贴在她肚子上，感觉除了圆滚滚，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忽地，肃和的肚子鼓起来一块，吓得燕景瑜赶忙收了手。
肃和见了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笑，“主子没事的，只不过是这个小调皮鬼踢了一下。”
燕景瑜定了定神，紧张又好奇地问道:“这样会疼吗？”
肃和摇头道:“还好，不怎么疼。”
燕景瑜将头扭到了一边，袖子里的手缓缓收紧，一股股莫名紧张感萦绕在心间。
不怎么疼，那就是会疼。
燕景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反正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燕景瑜坐在马车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一想到自己可能变成肃和那样，猛地甩了甩头。
不行不行，不能变成那样。
转念之间，燕景瑜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母妃怀自己的时候也是那样辛苦的吗？
母妃在后宫遭了多少阴谋算计，又辛苦生下了自己……
若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