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这通电话之前，苏灵溪就已经想好了面对不同情形的应对之法。
如果她还是两年前那个要钱没钱要名气没名气的大一学生，她大概率不会选择正面跟程家朗对上。
原因也很简单——那个时候，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
有筹码，才能有资格上桌玩牌，但两年前的苏灵溪除了和恒升影业的一纸合约，什么都没有。
她根本就没有可以跟对方抗衡的可能性。
所以她只能隐忍不发，蛰伏起来，默默发展自己的实力。
现在的苏灵溪是有两部卖座电影傍身的当红小花，身价和票房号召力稳坐00花第一人，力压一众95花，不论格调还是演技评价，明显是奔着阮棠当年那架势去的——说不定就是日后第二个能在全球电影市场呈现横扫之势的女演员。
也许她还不具备能把程家朗踩在脚底的能力，但至少她不用再仰人鼻息。
苏灵溪拨出号码之前想得很清楚，如果用这种方式谈不拢，那就没必要谈了。
她不会为了一个最佳女配角的奖抛弃尊严，再者，就算程家朗有钱有权，也不可能做到在评委团一手遮天——认真算起来，金鸡奖或许还是国内电影奖项中相对来说最公平的一个。
毕竟往年靠着硬实力拿奖的情况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再不济，她手里还有一部《蔷薇刺》作为存货：剧情片、大女主，又有足够深刻的作品立意，完美契合金鸡奖的喜好。
明年努努力，说不定就能拿到最佳女演员。
她的作品和演技就是她敢打这通电话的底气，她没什么可怵的。
“……你好像很难跟我好好说话。”程家朗揉了揉额角，莫名有种被戳中心底的感觉，“我很令人讨厌吗？”
“可能是因为我们不太像一个世界的人，有时候我很难搞懂你的想法。”苏灵溪的口吻很松弛，就像在开玩笑一样。
程家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以为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心意才对。”
“大概吧，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所以才一直不理我？”
“如果我不喜欢你还要吊着你，那样不是更过分吗？”
虽然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下来，直到苏灵溪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才有人再度出声：“可惜现在选择权在我，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明天晚上七点半，我要在云景会所顶层看到你，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程家朗又恢复了一以贯之的冷淡语气，作风强势得令人不适，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示弱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苏灵溪满不在乎地勾起唇角，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又不是在求他办事，凭什么要惯着他？
幼稚、自大又滥情……还有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高傲和不屑，除去家世和那张脸，他的性格完全能够用“恶劣”二字来形容。
苏灵溪尤其讨厌他用奖杯来威胁她的做法——就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只是猎艳游戏里的一环罢了。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为自己的眼高于顶付出代价。
当然，不是现在。
她要找到一击必中的机会才行。
指尖轻轻滑动，下一秒，手机屏幕再次切换为“通话中”的状态。
只不过这一次，接电话的人没有上一位那么倒胃口。
“喂？你哪位？”
听着电话另一边略显沙哑的女声，苏灵溪清了清嗓子：“段小姐您好，我是苏灵溪。”
苏灵溪？
意料之外的熟悉字眼令段娆稍微清醒了点。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眉毛轻皱：“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现在是信息化时代，没有人能够藏得住秘密。”苏灵溪轻笑一声，话锋随之一转：“扯远了，说回正题。现在有笔稳赚不赔的生意摆在面前，您要不要做？”
明面上应该算是彼此情敌的女人跑来跟她谈生意？段娆微微眯眼，眸中燃起兴味，一把推开了身旁还想靠上来的俊俏男人。
“哪方面的生意？你先说说看。”
苏灵溪听出来她话里暗含的兴趣，神色愈发和煦：“我有办法帮你暂时摆脱催婚，前提条件是你也要帮我一次。”
听到催婚两个字，段娆精神一振，“你确定你能做到？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手里有能够证明程家朗对我死缠烂打的录音证据，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把证据交给你。”苏灵溪简短地说，“一个为了追求别的女人不惜动用家族人脉的男人，大概不会是能够令你父母满意的联姻对象。”
居然还有录音，啧，这女人比她想得还狠。
不过她的分析的确有几分道理，就算做不到取消婚约，至少这条猛料也足以让老爸老妈闭嘴几个月，不会再天天催着她结婚。
想明白其中关键后，段娆心里颇为意动：“你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幸好，她赌对了！
苏灵溪心头重重松了一口气，回想起自己一个小时前在车上和乌禾聊天时打探得来的消息。
【你说段娆啊？我其实跟她没什么交集，她好像这两年才回国吧，据说脾气挺暴躁的，有几个想泡她的花蝴蝶最后都被她给打服了。】
【她和程家的婚约是五月份才定下来的，估计也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那种，天天被三催四请照样拖着不肯结婚。不过……苏苏，你突然找我要她的号码是有什么事找她吗？】
是啊，她确实是有事找她——借力打力，少了媒介又怎么能成事呢？
虽然对这位之前给自己买过黑通稿的大小姐谈不上好感，但成年人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在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她和段娆的目的看起来南辕北辙，实则殊途同归——只要让程家朗忙得自顾不暇，她们的烦恼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这招虽险，胜算却大。
苏灵溪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我想跟金鸡奖评委团主任岑莘单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