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书眼睁睁的看着秦越和李秀城走了。
他的身子晃了晃，这才发现，同事们都围在门口看着他。
他们的脸上，带着看不起他的神色，就连路过的人都充满了鄙夷。
秦青书在单位，人缘本来就不怎么好。
他虽然是个小领导，但实在没什么能力。
银行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知道，他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是因为他的老婆跟行长的太太有私交。
大家伙也不是不知道他跟秘书的那点破事，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当面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里都颇为看不起他。
只不过，这次，同事们已经不需要再隐藏，直接表达了他们的厌恶而已。
秦青书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李秀城根本就不在乎秦青书会是什么样，这么多年以来，她的感情早就在一点一点的失望中消磨殆尽了……
只不过……
李秀城转头看着秦越，心疼万分。
“越越……是妈妈不好，这么多年，逼你逼得太紧了……”
秦越的脸色还处于气愤和恼怒中，没有缓过来，听到李秀城这么说，不禁转头看了李秀城一眼。
“确实逼的挺紧的，紧的我都透不过气来。”秦越说着，叹了口气，“我曾经一度很恨你，讨厌过你，不过看到我爸那个样，我还是心疼你。”
李秀城的眼睛热了一热，再一次抱住了秦越。
秦越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妈，我想复读。”
李秀城的身子震了一震，然后点头：“好。”
秦越意外地看着李秀城，而李秀城则坦诚地回望着女儿：“妈说过，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对于妈妈来说，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秦越说的没有错，考上大学有好的学习机会，这其实只是自己的梦想而已。
她这样逼自己的女儿，目的只是为了去完成那个自己从来没有完成的事情，同时也想向全世界证明，她有能力供自己的女儿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像当年一样，没有任何人的支持，那样彷徨和无助。
但究其根本，她想做的无非是成为女儿最坚定的支持者而已。
那么，上不上清华又有什么要紧呢？
秦越笑了。
她用力地抱住了李秀城。
“妈，咱们回哈尔滨吧……”
李秀城做梦也没有想到，秦越竟然想回哈尔滨。
哈尔滨，那个自己曾经一度想要离开的地方，那个被自己视为枷锁和禁锢的地方，她竟然……要再一次回去吗？
“能怎么想回哈尔滨？”李秀城苦笑着问。
“我想我姥爷了。”秦越的话，让李秀城更加意外。
姥爷？
在秦越成长的这些年头里，李秀城笼统也就带她回哈尔滨见李国福两次，她竟然会想念李国福？
李秀城很不解，可是秦越也没有多说多问。
毕竟，遭遇了这么多，秦越现在的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可是她似乎很期待回哈尔滨，这种期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好吧，回就回吧……
见到李秀城和秦越，李秀满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把自己的大姐和外甥女迎进了家门。
李国福倒是没有什么意外，面对李秀城尴尬局促的招呼，他还像从前一样，坐在沙发上，只是“嗯”了一声，微微地点了下头。
“姥爷！”秦越看到李国福却红了眼圈，她走过来，蹲在李国福的面前，把头靠在了李国福的膝盖上。
李国福抬手，摸了摸秦越的头。
李秀城意外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李秀满却不意外，拉着李秀城来到了厨房。
“秀满，越越怎么……”李秀城艰难地张了口，却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怎么和咱爸这么亲近？”李秀满笑着问，“大姐，你该不会是觉得你跟爸不亲近，孩子也跟姥爷不亲近吧？”
李秀城没有说话。
她对于李国福的怨恨和隔阂，让她不知道怎么样去说。
李秀满叹了口气，说：“你的电话，是我给爸的……”
早在李国福在养老院的时候，他就为了该给谁打电话而头疼不已。
也是在那个时候，李国福觉得自己过了差不多一辈子了，也从来没关心过子女过的怎么样。看着那些老头老太太和自己的子女无话不谈，李国福也有点眼馋。
当然也有点不是滋味。
人活一辈子，活到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才知道能跟子女好好说说话，其实也是福气。
他给李秀春打电话，李秀春连接电话都不敢。给李秀冰打电话，李秀冰忙的要死，都不怎么在家，所幸还有孙子李华强偶尔接到电话，还挺愿意和自己说说话的。
李华强，这孩子被教育的特别知书达理，偶尔还会跟自己开开玩笑，讲讲笑话。
李国福尝到了甜头，就想着也给李秀城打打电话，反正她不在家，也有可能是外孙女接电话，反正只要有人陪自己说说话，那就是好的。
李秀满想也没想的就把电话给了父亲，而李国福打电话的那天，正好是秦越心情最低落的那天。
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下了第二十四道伤口。
秦越知道自己不能出事，不然母亲会伤心，可是她太痛苦了，真的很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听到李国福声音的时候，秦越哭了起来。
李国福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打扰了外孙女，不停的问她怎么了。
可是他越是关心，秦越哭的就越厉害，最后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李国福安慰了半天，秦越才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明白，李国福简直气犯了心脏病。
但是秦越不让他告诉任何人，更不让他告诉李秀城。
也就是说，大人们都觉得自己在为孩子着想隐瞒，却不知道其实孩子们是懂事的牺牲自己来成全大人，照顾大人。
李国福感觉到了心疼。
从那以后，李国福几乎每天都给秦越打电话，也正是因为李国福的电话，秦越停止了伤害自己，也从那段最艰难，最黑暗的时刻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