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呆呆的看着身后，喉咙里的话终究被死死卡住，再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转过的脖子像是焊死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回来，身体也和冻结了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他看见了什么？
一只怪物，高大的人形外表，披着一身黑褐色的昆虫外骨骼，身姿矫健。
狰狞的口器大开，不断咀嚼着。
“啊！”一声怪嚎，从其喉咙中迸发出来，裹挟着无尽兴奋！
怪叫将男人从愣神中拉回现实，他的眼神不复呆滞，转而激荡起一股莫大的狂热和向往，这是人类面对未知的时候，那原始的情绪！一如数百万年前，那只猿猴抬头仰望星空时那样。
毫无疑问，他是个极其疯狂的男人。
毫无疑问，他更是个极其“传统”的男人！
“能，，，让我采集一些样本吗？”男人仰望着张凡那对看不出情绪的硕大复眼，竟然试探性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凡愣了一下，他想过很多可能，也许对方会被吓死，会到处逃窜，会奋起反抗，会跪地求饶，，，，
但是张凡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在还是人类的时候，他都不曾遇见过这样的存在。
也许，这些搞生物科学的家伙，都是疯子也说不定呢？
“这样的人类，着实有趣！”张凡不禁抱起了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个疯狂而大胆的家伙，终于肯好好打量他一下。
男人个子不高，一身白大褂，里面穿着牛仔裤，黄色格子衬衫，十分朴素。
他的皮肤较为白皙，严重地中海，方圆脸，脸上有些坑坑洼洼的，不算平滑。
男人眼袋严重，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嘴唇颜色也很淡，一副很虚的样子，可是此刻脸颊上偏偏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过度兴奋导致的。
男人看见张凡人性化的举动，激动得几乎要放声惊叫起来！
这说明对方有智能，而且起码和人类相当！
天呐！到底是谁创造了这样存在！竟然这等奇妙！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男人沉声问道，只是扶在椅子上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兴奋的情绪。
张凡点了点头，他想看看这个人类到底要怎么样。至于暴露？张凡根本不怕，现在的他和小超人一样，脱去了孱弱的人类身份，作为更加高等的存在，他认为应当是人类避让他才对！
“那，，，你是怎么诞生的？”男人尽量让语言变得直白一些，生怕讲的太复杂，张凡听不懂。
闻言，张凡向上指了指。
男人跟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指了指，旋即猜测道，“天生的？”
紧接着，男人似乎还有些疑惑不解，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此时张凡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要知道，即便是对自己的同类，人类的耐心也是相当有限的，更何况是那些比人类低等得多的猫猫狗狗呢？
在自然界中，人类永远不会与蚂蚁平起平坐地交流对话，他们只会将蚂蚁当作一种可以随意戏弄玩耍的小生物罢了。而此刻的张凡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些脆弱不堪的人类，简直就跟蚂蚁没什么两样，只要他稍微用力一碾压，这些人便会轻易地死去。
张凡轻轻一挥手，12吨巨力猛然爆发！
啪！
“有趣的蝼蚁。”张凡轻轻撵动着手指间的血液，淡淡的评价道，“不过能取悦我一二，也是你的幸运！”
旋即，他将目光投注在那个实验台上，那是一只被分成两段的虫子，如今居然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只是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这就是他所说的新品种？”张凡将其提了起来，仔细观摩着，“铁锭甲虫，果然来对了呀！”
将其扔进嘴里，大肆咀嚼后吞下，张凡呼唤了系统。
“兑换一次融合。”
“叮，恭喜宿主获得【普通融合】*1！”
“叮，是否融合【实验体23号铁锭甲虫】？”
“是。”
“叮，请选择融合基因。”
“【究极外骨骼】【增生内脏】【快速衰老】，，，，”
“【究极外骨骼】”
随着张凡一声令下，一股难言痛觉袭来，仿佛作用在他每一寸血肉上。
主脑快速应激，直接切断主控，身体的支配权再次来到了胸口的副脑上，这让张凡得以自如的面对融合的痛苦。
外壳一寸寸的脱离，碎裂，暴露出下方的人类的结构，只是现在也变了味，肌肉组织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赭红色的，纤维排列也变得更加复杂，丝丝缕缕竟然有几分纵横交错的感觉。
深褐色的血液四处喷溅，不断提醒着张凡，自己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在旧的外骨骼脱去后，一种全新的，黑红色的外骨骼缓缓生长出来，小臂和小腿上的锋刃越发锋锐，那对生长在胸腹，紧密贴合身体的虫肢，也变得更加寒光熠熠。
最大的变化在他的背部，一对鞘翅猛的撕裂后背，挣脱出来，同样黑红的颜色，像是一面长盾的两半，厚实的样子，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其防御力。
10mm口径的子弹，再也无法伤到他分毫，而那面鞘翅盾牌，更是能抵挡12mm穿甲弹的直接打击！
剧烈的痛苦下，一种奇异的，病态的快感在张凡心头蔓延，他从未如此感受到肉体的存在，感受到生命的存续，感受到世界的真实！
“这不是假的，这都是真的！”
张凡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身躯，说不了话，只能发出一阵阵嚎叫，，，
虫子，会流泪吗？
按理来讲，应当是不会的，因为它们没有泪腺，并且它们也不需要流泪。
可是，人是会流泪的啊，，，
张凡感觉自己硕大的虫眼，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他抹了抹，沾了一手水。
“这是，，，眼泪吗？”他有些困惑，如果是，那自己又是为何流眼泪呢？
他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他不快乐，明明都已经能为所欲为了，明明都已经上天下海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哭泣呢？”
“现在的我，无所不能！”
“没有任何生物是我一合之敌！”
“我能吃任何我想吃的东西！”
“我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我能玩弄任何一个人类！”
“我能获得任何一种能力！”
“可是，，，，”
“可是，，，，”
可是，不快乐！
一种压抑的感觉在张凡心头蔓延，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虫子很简单，虫子不会抑郁，它们只要吃饱了，就会停下，然后去寻找其他吃的，以应对下一次饥饿，到了季节就繁殖，奋力生存然后死去。它们没有逻辑思想，只是被本能驱使着。
人很复杂，吃饱了就想要吃好，穿暖了就想要穿美，吃喝都不愁了，就会想要快乐，精神上的，肉体上，亦或者只是大脑皮层上的，高层次的，低层次的，亦或者只是被定义的层次上的。
他们高呼自由，高呼公正，高呼和平，他们创造这些理想的词汇并高呼它们。
人类，是会抑郁的！
人的主脑不快乐，它传递了这种情绪，可是虫子的副脑不理解，它不明白，为何不快乐，所以这样的情绪没来由，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只能将其归结于是自己正在使用副脑思考主控的缘故，每次使用副脑，自己都会变得很奇怪，想来这次也差不多吧！
直到现在，张凡还是无法真正理解，那句融合不可逆到底是什么意思。
虫的部分不会被消灭，而人的部分也永远不会离开，它们永远都存在，彼此纠缠，彼此交合，融合，，，不可逆！
张凡就这么流着泪，似乎想要把人类的部分全都排出去一般，一直到融合结束，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定定的，一动不动。
完成融合后，主脑恢复了对身体的绝对控制权，张凡的思维能力也瞬间上升。
陡然间，切换到主脑思考的他，似乎有了一些灵感。
张凡喃喃自语道，“我要去寻找快乐，属于人类的快乐！”，虽然外界听来只是发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低吼，但是无所谓，这话本就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旋即，他打开鞘翅，好似一对钢铁机翼延伸，一对虫翅缓缓舒展，由慢及快振动起来，张凡的双脚缓缓脱离地面，而后身体猛然撞破实验室的窗户，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