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行之眯了眯眸，科室内的气压陡然间降至冰点，他身形高大颀长，站在门口就跟一座山似的，气场强大。
“那也请您好好看看。”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那医生被他的气场震慑住，老老实实给苏韵周看病，开了几只药，叮嘱她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剧烈运动，有空多用冰块敷脸。
“谁下手这么重？都有淤血了。”
苏韵周眼帘低垂，没有接话。
慕行之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心里有一口气凝滞着不上不下。
出来后，见慕行之直接往停车场走，苏韵周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慕行之，你今天就是特意带我来医院看脸的吗？为什么？”
以前她发高烧，彻夜不退，也没见他这么好心过，给她倒杯水都不耐烦极了。
慕行之的脚步停了下来，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提着药袋，听到她的问题，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想多了。”
药袋被扔到苏韵周怀里。
慕行之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很碍眼，免得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来。”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回去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在路口拐角的时候，苏韵周闭着眼，“我去谢荞家。”
慕行之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没家？”
“我家在哪里呢？”苏韵周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能随风飘散在空中，“苏家吗？你也看到了，我的亲爹是个一喝酒就会动手打人的醉鬼。”
慕行之眉头紧皱，深深看过来，“京禾湾不是你的家吗？”
“我从来都不觉得那里是我的家，从未。”
苏韵周闭上眼，半明半暗的光从她的脸上辗过，她的嘴唇抿了起来。
前方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慕行之扭头看着她，她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淡淡的，她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觉得的。
他们结婚三年，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对他们的家产生过半点归属感。
慕行之忽然发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可笑。
车子稳稳停靠在宝嘉花园小区大门前，苏韵周拉开车门，下了车。
车窗降下，慕行之英俊的脸侧向她，“苏韵周。”
苏韵周的脚步停了下来。
看着她清澈干净的双眼，慕行之忽然说不出来话。
沉默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药记得涂，我可不想被当作家暴男。”
苏韵周提了提药袋，抿唇：“嗯，知道了。”
苏韵周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快步走到车旁。
慕行之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慕行之。”
苏韵周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交给他，是上次从慕行之这里拿走的那张。
慕行之脸色沉了下来，没接，“这是什么意思？”
苏韵周直视他的眼睛：“我说真的，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三年，我太累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同意，我都不可能再继续跟你耗下去了，必要的时候，我会使用法律手段。”
“这钱还给你，还有，这些年我父母从你这里要来的每一分钱我都有记账，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谢谢。”
苏韵周将卡扔给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背影是如此的决绝，坚定。
慕行之握住方向盘的手缓缓紧攥成拳。
许久许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汽车在市区内一路疾驰，慕行之给林泰打去电话：“去查一下苏韵周这些年在苏家的状况，事无巨细全都查清楚。”
当年苏德海带着苏韵周的秘密敲开了慕行之的大门，与他达成了条件，最终慕行之娶了苏韵周，只是这桩婚事多少还是带了些赌气和阴谋的味道，两个人过得并不好，彼此心中都有隔阂。
他原本以为毕业之后的这些年苏韵周过得很好，可现在发现，她在苏家的处境似乎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
车速越来越快，风驰电掣一般，迅速在道路上飞驰而过。
顾则修今晚在不夜喝酒。
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顶，面前的矮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瓶，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他一个人。
三年了。
她就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杯酒下肚，顾则修的眼睛红了几分。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慕行之黑着脸走进来，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抓起面前的酒杯就喝了个一干二净。
顾则修眼皮跳了跳：“酒都喝不起了？要来我这里蹭。”
慕行之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满面疲倦，深深叹了口气，手背挡在眼前。
“我问你，如果一个女人和你在一起三年了还是对你们的家没有一点归属感，这代表什么？”
“苏韵周不愿意回家？”
顾则修给他和慕行之格子倒了一杯酒，度数不高，慕行之这狗人菜瘾大，每次跟苏韵周闹了不愉快都要来喝酒，偏偏他酒量又差劲得要命，每次都得他给人背回去，狼狈不堪。
顾则修瞥了眼慕行之，递给他酒杯：“如果是苏韵周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慕行之起身看过来，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认同：“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她就不奇怪了。”
“你自己数数，这三年来，你回家的次数有十次吗？哪次不是因为你妈？”
慕行之陷入沉默。
许久后，听到自己的嗓音低哑地响起：“她要跟我离婚。”
顾则修挑眉：“猜到了，所以，你不愿意？”
慕行之脸色臭臭的：“我为什么要愿意？”
顾则修耸肩，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又添了一杯，“所以，你喜欢她吗？”
慕行之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如临大敌一般，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匪夷所思。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几分，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肯离婚？你们离婚了，你就再也不用见到你反感的苏韵周了，她也不用再独守空房了，不是皆大欢喜？”
慕行之的嘴角因为反感这两个字微微抿了起来。
“麻烦。”慕行之说：“而且，我爸妈都很喜欢她。”
顾则修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
“你知道我和若若为什么会分开吗？从本质上来讲，她和苏韵周是一种类型的女生，骨子里是怯懦的、自卑的、缺爱的，她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需要的就是像太阳一样可以直接感受到的明确的爱意，我们都给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
顾则修垂下眼帘，心，隐隐作痛。
他的确放手了，可现在，他后悔了。
慕行之的眉头因为他的话紧紧皱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不爱苏韵周，我为什么要爱一个满心算计我的女人？况且，她心里有人。”
顾则修：“你确定？”
慕行之深吸一口气，英俊的面庞笼罩在阴影里，“我听的一清二楚。”
顾则修耸肩，“总之呢，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肯离婚，对付苏韵周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女人呢，你跟她硬碰硬是没用的。懂？”
慕行之切他一声，一脸不在意地把玩着桌上的骰子。
过了会儿，见顾则修真的不再说话，有些恼怒地看着他，“所以呢？”
顾则修哈哈大笑，被慕行之一脚踹过来，“所以你得用点手段先把人留下啊，她不是听你妈的话吗？那就好好利用起来啊。”
慕行之一脸不屑，“你追女人就是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顾则修坏笑：“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