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小诊所门前洒下斑驳的光影。
颜蓝走到小诊所的门口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杵在小诊所的门口。
“您来了？陶叔。”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晨间的宁静。
站在诊所门口的中年男人闻声转身。
陶叔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装，看到颜蓝时明显怔了怔。
“颜医生...”
他那双沧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我听说您家里...本想着今天您不会来，但还是...”
他有些担心对方，不知不觉就让司机把车开到这里来了。
自从认识了颜医生后，到小诊所的这一段时间，是他最放松的时候。
颜蓝推开诊所的玻璃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家里人都让我休息。”
她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可我觉得...有点事做反而好些。”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这几天在云湖山庄，她总是挺直腰背，在秦夫人和笙笙面前强撑坚强。
可此刻在这个简陋的小诊所里，在这个萍水相逢的病人面前，那些伪装突然就崩塌了。
陶叔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对待自家女儿般小心翼翼。
他扶着她在诊疗椅上坐下，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我真没事...”
颜蓝低头整理着白大褂的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和他结婚还不到一年，感情...没那么深的。”
这句话像是说给陶叔听，又像是自我安慰。
陶叔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他虽然认识颜医生不久，却知道这是个骨子里要强的女人。越是这样的性子，心里的苦楚越是说不出口...
“孩子...”
陶叔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老旧的智能手机，笨拙地划拉着屏幕，
“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吧。”
颜蓝抬起头，看见老人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苦笑。
陶叔显然是在网上搜索“如何安慰人”，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暖。
“我年轻时...”
陶叔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平日没有的温柔，“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他望向窗外的梧桐树，目光变得悠远。
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些岁月的沟壑里似乎藏着说不完的故事。
“我们差点就结婚了。”
陶叔叹了一声，
“后来因为一些误会...等我想通再去找她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滚动了几下。
诊所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我懂。”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颜蓝紧闭的心门。
她低下头，一滴泪水无声地砸在手上，她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上一次她哭的时候，还是母亲过世的时候。
秦时去世后，她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那你后悔过吗？”她轻声问道。
陶叔闻言动作顿了顿。
“我曾经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目光沉静而坚定，
“每一次的回答都是相同的，我不会后悔。”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经历过岁月打磨的磐石，风雨不侵。
颜蓝抬头看他，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眼神格外明亮。
“国家的利益高于个人利益，”陶叔继续说道，“我和她追求不同，若是当初强行在一起，如今怕也是分道扬镳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那些皱纹里仿佛藏着说不完的故事。
“眼下，你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
他走到颜蓝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温和而克制，“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颜蓝下意识抚上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她和秦时最后的联系。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问道：“陶叔？你没有孩子？”
陶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朴素的婚戒，戒面已经磨得发亮，显然戴了很多年。
“我和我的妻子没有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本...我应该有个女儿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微微黯淡，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只可惜不能相认，”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她应该也很讨厌我这个父亲...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拉出一道孤独的影子。颜蓝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这个看似平凡的男人，身上背负着怎样的故事？
“你呢？”
陶叔突然转开话题，像是要打破这沉重的氛围，“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的父母呢？”
颜蓝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死了。”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陶叔一时语塞。
他见过颜蓝的小姑子，知道她和婆家关系很好，却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此刻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白的指节，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孩子...实在可怜。
砰！
一声巨响骤然炸开，诊所的玻璃窗剧烈震动，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
玻璃表面瞬间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纹，碎片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颜蓝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药瓶。
陶叔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目光锐利地扫向窗外。
“躲好！”他低喝一声，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窗外，一道黑影迅速闪过，隐约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颜蓝有些意外地看着陶叔，刚那一瞬，陶叔的身手快得惊人，完全不像是一名园艺师。
玻璃窗上残留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粗糙的表面还沾着泥土，显然是被人用力掷来的。
颜蓝呼吸微滞，胸口剧烈起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窗外的街道——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