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话 回归的英雄(5)
这真是久违的重逢。
得知彼勒斯生还的消息后，铁血剑家的家主贺高·雷·巴斯克维亲自前来。
这是连彼勒斯自己都没想到的激烈反应。
连管家约翰·贝里摩尔也一同前往了地下城的市政厅。
他直接来到办公室寻找彼勒斯。
“我的儿子在哪里?”
于是吉娃娃迅速将贺高带进了办公室。
彼勒斯还没来得及迎接，贺高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正好与刚要出门的彼勒斯相遇。
“……!”
贺高的双眼睁得很大。
彼勒斯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了一些。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干得好。”
“谢谢您。”
父子之间的对话相当简短和干燥。
但站在后面的贝里摩尔却带着欣慰和感动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对话。
‘家主大人如此高兴， 真是久违了。’
贝里摩尔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贺高在彼勒斯失踪的这两年间从未笑过。
哪怕是一点点微笑也没有。
但现在贺高正微笑着看着彼勒斯。
当然， 由于他那极其冷酷和冷静的面容， 几乎看不出他在笑。
另一方面。
彼勒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侧门。
贺高来得太急， 没能把菲里安藏好。
虽然匆忙之间把菲里安藏到了隔壁房间，应该不会有事。
就在这时。
……咔!
贺高按住了彼勒斯的肩膀。
“嗯，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彼勒斯瞬间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在数次灾难中增强实力是为了不让贺高发现他的真正实力。
彼勒斯像一个经历过世界末日的幸存者一样，使用特有的熟练技巧隐藏了自己的力量。
但是。
“……?”
贺高放在他肩上的手并没有施加任何压力。
也没有迹象表明他在扫描彼勒斯的内部魔力或试图了解他的内心。
甚至， 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相称的暖意。
‘怎么回事?’
彼勒斯有些慌张。
难道， 只是随便问问?真的只是好奇吗?
彼勒斯再次审视了贺高的眼神。
但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勉强能读出惊讶、喜悦、好奇和安心的感觉?
这简直像是……
‘一个普通的父亲。’
彼勒斯皱起了眉头。
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贺高的心思变得比他自己察觉到的还要深沉和阴险，要么就是彼勒斯的心变得软弱了。
回归之前， 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彼勒斯至今仍无法忘记那些穿透他身体的无数利齿的感觉。
怎能忘记那个给他扣上与恶魔勾结罪名并处决的人呢。
猎犬们的主人，所有猎犬之王。
那就是贺高·雷·巴斯克维。
彼勒斯再次磨砺了差点钝化的毒牙。
而且越是这样， 他的语气就越柔和。
“在数次灾难中漂泊期间，我专注于恢复被怪物伤害的伤痕。也与一些原住民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贺高的脸色稍微明朗了些。
“哦，与野蛮人建立了友好关系?”
“是的。”
“这是好事。”
贺高点了点头。考虑到他对数次灾难中的原住民的病态厌恶，这是一个相当意外的反应。
然而， 紧接着贺高的话让彼勒斯只能点头同意。
“既然与野蛮人建立了友好关系，那么应该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位置和实力吧?这样一来更容易大规模消灭他们了。”
贺高仍然将原住民视为与怪物相似的存在。
彼勒斯忍住叹息回答道。
“与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了解到……他们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大。”
“嗯。确实如此。特别是‘夜狐’是一个威胁性的存在。”
“但我找到了控制他们的方法。”
“哦?那是什么?”
贺高听到彼勒斯的话， 露出喜色问道。
每次问彼勒斯总能得到好的答案。贺高似乎就是这样认为的。
彼勒斯这次也很好地回应了贺高的期望。
“数次灾难中的原住民对帝国的小商品很感兴趣。”
“小商品?”
“是的。我确认了布尔乔亚家族的商人们秘密走私进入数次灾难区域与原住民进行交易。”
听到这话，贺高的表情凝固了。
随即， 他低声咆哮。
“这些只认钱的商人。现在竟然与外界的敌人勾结?必须尽快砍掉这些家伙的头……”
“您不用担心，父亲。我已经全部消灭了他们。”
“什么?”
“不是有副执政官吗?我用代理执政官的权力立即处决了他们。当然，也没有目击者。”
贺高的双眼再次睁大。
然后， 他看向彼勒斯的眼神变得无比亲切， 仿佛在看一个可爱的孩子。
“嗯，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这才是巴斯克维。”
接着，贺高眼睛一亮问道。
“那么， 布尔乔亚那帮人用小商品收买了野蛮人?”
“是的。帝国里的廉价玻璃珠或毛线工艺品，或是蔬菜和谷物等对他们来说都是珍贵的东西。利用这一点不仅可以有效地控制他们，还能在外交上获得相当大的利益。”
“……嗯。但这不是讨伐而是贸易吧?”
“不用战斗就能取胜的道路。”
贺高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太满意。
“不战斗就没有意义。巴斯克维家族的剑就是为了从野蛮人的身上抽血而存在的。”
真是个嗜战狂。彼勒斯心里暗骂， 但没有表现出来。
“当然， 野蛮人还是会流血的。”
“嗯?但刚才不是说要进行贸易吗?”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与野蛮人和平共处。”
“那么?”
对于贺高的提问， 彼勒斯眼中闪烁着光芒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利用他们作为狩猎魔物的先锋。”
这正是贺高常用的策略。
听到这话， 贺高显得相当感兴趣。
“嗯。用廉价的人手引诱他们去讨伐魔物，这主意不错。反正魔物也是需要讨伐的目标。”
“是的。我已经构建好了基础设施，您只需直接利用即可。”
彼勒斯并不希望原住民受到巴斯克维家族的伤害。
随着从西边压迫发拉克的八脚夫人消失，发拉克将会更深入地迁移到原本居住的水害深处，远离巴斯克维家族。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理由再与巴斯克维家族发生冲突了。
巴斯克维家族可以轻松地开拓发拉克西迁后留下的空地。
贺高并不知道魔女的存在， 只会认为发拉克向西迁移是在逃跑。
对彼勒斯来说， 这样既能阻止战争又能促成贸易，一举两得。
不久之后，贺高点了点头。
“好吧。那么与野蛮人的贸易就交给你了。你能办到吧?”
“如果您吩咐的话， 我会完成的。”
“好。”
贺高对儿子一如既往甚至更加坚定的忠诚感到满意，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对彼勒斯而言， 只要把早已安排好的计划包装成自己的功劳， 这也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这时。
“……但是!”
贺高补充道。
“在野蛮人中有一个叫‘罗可可’的部落。”
“是的， 我知道。”
“与这个部落不能有任何贸易往来。必须彻底消灭罗可可部落，记住这一点。”
贺高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表明他在这个问题上绝不妥协的态度。
如果反驳，之前所有的讨论都可能付诸东流， 因此彼勒斯只能默默点头。
之后又进行了一些琐碎的对话。
大部分内容与之前告诉奇瓦瓦的相似。
贺高坐在沙发上听取彼勒斯的汇报，大多数时候表情满意， 偶尔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久后， 他对彼勒斯说道。
“自从你寻找米尔格的女儿失踪后，我们通过外交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甚至王室也表彰了巴斯克维家族的骑士精神， 并授予了勋章。”
“…”
“但对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来说，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越听越是意外的言论。
贝利摩尔管家也在后面睁大了眼睛， 很好地反映了彼勒斯的心情。
不久后，贺高结束了谈话。
“不过你回来了就好。终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
“暂时放下副执政官的职务好好休息一下吧。家族会考虑给予你适当的奖励。”
彼勒斯简短地回答后，以鞠躬结束了对话。
突然间， 他有了一个烦恼。
‘……菲里安吊坠里的画像，要不要告诉他?’
彼勒斯推测吊坠的原主人是贺高的第一任妻子‘露西娜’。
露西娜的女儿弗蕾雅，以及弗蕾雅的女儿菲里安。
他知道自从露西娜去世后，女儿弗蕾雅因不明原因的事故被水害的原住民绑架，贺高的性格才变得如此恶劣。
这是回归前贝利摩尔亲口告诉他的，可信度很高。
应该把这件显然是露西娜的遗物还给贺高吗?
进一步说， 关于菲里安的存在呢?
‘不行。揭伤疤罢了。那个冷血的人根本指望不上。’
彼勒斯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贺高还有妹妹或女儿，或许能了解他对女性亲属的态度……但不幸的是，巴斯克维家族中没有女性成员， 无法推测他的态度。
‘他可能会说女人不适合握剑之类的话，如果知道她有野蛮人的血统，说不定会拔刀相向。’
考虑到贺高平时冷漠的性格， 最好还是不要提及菲里安的事情。
彼勒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然而。
完全颠覆彼勒斯预料的两件事同时发生了。
“哇啊啊！ 三春！”
隔壁房间的侧门突然打开，菲里安猛地冲了出来。
“呜呜！ 三春冷！ 外面下雨！ 打雷！ 轰轰！ 呜啊啊——”
满脸泪水和鼻涕的菲里安扑进彼勒斯的怀里。
她就是第一个变数。
然后。
“……!”
彼勒斯不得不瞪大双眼。
比第一个变数更为异样的第二个变数。
那就是看到菲里安时贺高的表情。
“……! ……! ……! ……丨 … 1 … ! … …… !”
完全圆睁的双眼。
从未见过张得这么大的嘴。
这是彼勒斯在两次生命中从未见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