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活阎王，小瓷四点多才睡下，一觉到下午一点。
怕自己睡不好，被垃圾短信打扰，她睡前特地把手机调成静音。
睡醒，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小瓷撩了把头发，眯起眼，想不通会是谁找她。
陌生电话没有备注，能猜到的，只有陆兰芝的某个下属。
这么快就查到了？
带着疑问，小瓷拨了回去，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的人，笑着先开口：“喂，孟小姐，是孟小姐吧？”
“我是，您是？”
一道中年男声和乐说道：“我是小紫杉福利院的张院长，四月份的时候，孟小姐报名了我们院的志愿者活动，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
志愿者活动。
好死不死，小瓷真有印象。孟沅浠之前在书法协会，一共就挣那两三千，还要不停地参加赔钱活动，一会儿给空巢老人春节送对联，一会儿教留守儿童免费写书法，说的好听志愿者活动，实际上就是免费劳动力，来回车费都要自己出。
这小紫杉福利院，孟沅浠日记本里有说，她觉得那里的孩子可怜，希望有时间，能多多陪伴他们……难怪郁家一眼挑中她，她身上普度众生的慈悲光环不是谁都有的。
张院长话口很密，没等小瓷回答，他就继续往下讲了：“这半年福利院新装修，孩子们都出去住了，现在重新回到小紫杉，我们这人手不够，想问问孟小姐有没有时间，过来帮帮我们，如果可以，我们感激不尽……”
小瓷想也没想，拒绝道：“张院长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工作……”
“没事，我们这一直缺人，如果孟小姐想来，我们随时欢迎，我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我们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
一次没拒绝掉，再拒绝就会显得刻意。
小瓷咬着舌头，有点懊恼，她应该说自己白天上班，晚上加班，一周七天，没一天有空才对。
电话挂断。
她起床去找吃的，刷好牙，披了件衣服出门，在走廊遇到费洛。
不知道他熬到几点，早上起得早，现在居然还神采奕奕。
“孟小姐。”
费洛见她没化妆，知晓她刚起床。
小瓷裹紧外套，懒洋洋打招呼：“费管家。”
“有吃吗，费管家。”
她真的很饿。
费洛轻笑着点头：“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小瓷乐意至极，她也懒得出去。
“等你，什么都行我不挑，但我不要苹果派！”
苹果派已经成为她的噩梦。
“知道。”
费洛予她承诺。
五分钟后，小瓷接到她的午饭，手撕鸡，油焖茄子，土豆炖牛腩，都是她爱的，瞬间胃口大开，将饭全部吃光。
吃完饭，她又躺回了床上。
除了晚上抄经，她其他时间只想躲在被子里，天太冷了，她身体不适应，哪怕穿再多，暖气再足，她也觉得手凉脚凉。
躺着玩手机，小瓷准备去名媛群里看看有没有新八卦，一打开微信，发现好友列表多了一条新申请。
是那个张院长。
小瓷本来想无视，但手抖点了同意。
加都加了，总不能删除。她假装不知道，若无其事翻起了群聊。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去参加福利院的志愿者活动，小孩什么的最烦了。
晚上，烧完经，小瓷准备早点睡，睡前无聊点开朋友圈，看见张院长发的，她刹时皱起了眉——
照片里，每个小孩都缺胳膊少腿，有几个甚至眼睛上蒙着布，一看就是瞎了，看不见东西。
小瓷感到生理不适，立马退了出去，刚才浓重的睡意，瞬间消失，她现在完全清醒。
什么福利院，收留这么多残疾小孩。
孟沅浠不害怕吗？
小瓷想不明白。
她关手机，翻身，一闭眼，都是那些小孩的样子，她心里没有怜悯，只有害怕。
她害怕他们的样子。
这张照片，成了小瓷的梦魇。
她连续三天没睡好，连郁枫看到她，都忍不住嘲讽：“生病就去找医生，别明天死了。”
“知道……”
小瓷回答，声音虚弱。
许是看她病的没人样，郁枫没有为难她，痛快地放她走。
小瓷找医生，开了点失眠药，临睡前，吃了半片，结果半夜又被惊醒。
这次她怒了。
这副身体，要和她对着干是吧。好，那她去，她明天就去福利院，亲眼见见那些小孩。不是睡不着么，那就彻底别睡了。
有时候，小心翼翼，不会有用，知难而进，反倒能战胜恐惧。
这样自暴自弃想着，小瓷没一会居然睡着了，一觉到天明，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出去遇到秦姨，她笑着夸她：“孟小姐，你今天气色很好啊。”
小瓷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我化妆了。”
“小姐漂亮，化妆也好看”。
秦姨夸赞完，又关心道：“这是要出去吗？”
小瓷背着包，还多穿了一件外套，样子像是要外出。
“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秦姨没有多问，笑着嘱咐：“好，路上注意安全。”
外面在下雪，小瓷手套围巾都戴了，但少了一顶帽子，她为了全身造型，忍着没用围巾把头包起来。
去福利院的路，和孟家是反方向，都差不多半小时。
到地方，她下车，紫色屋顶的大房子，让她又想起那张照片。
小瓷叹口气，把伞撑开，一步一脚印往前走。
“我是来做志愿者的。”
门口有保安拦着，她登记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登记的时候，小瓷脸色一般，她觉得很不舒服，她是来帮忙的，帮忙还要被查户口。
登记完，保安嘱咐了一句，福利院里不允许拍照。
小瓷应下了。
本来她也不会拍。
来之前，小瓷没有告诉张院长，来之后，什么也没来得及干，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件紫马甲，指挥她干活。
“搬砖，或者打扫厕所。”
福利院今早到了一批新物资，被褥衣服这些轻的早就被搬完了，剩下一些砌墙的砖头，志愿者临时有事，没空去搬。
小瓷心里冷笑，想也没想选了搬砖。
她才不要给人打扫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