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小，但毕竟柳凌森二人有修为在身，都听到了那店小二的嘀咕。
“这小二……”张凌清顿时双眼圆睁，生气地开口想说些什么。
但，到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算了，吃饭吃饭。”
柳凌森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脸带笑意看着张凌清，说道，“我还以为师兄你要动手呢。”
手中筷子挥了挥，张凌清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又能怎么样他呢？真的揍他一顿？丢我青城山弟子的脸面。”
说着，两师兄弟便开始对桌子上的饭菜展开猛烈进攻。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汤足饭饱。
“修行之后，吃这饭菜总感觉是不比蕴含灵气的食材来得包袱。”张凌清咂巴着嘴，右手揉搓着肚子如此评价道。
柳凌森无语，心里吐槽着，“还好说，愣是又加了五道菜才吃饱。”
张凌清也是看到了柳凌森的模样，佯怒道，“怎么的？你小子没吃？心疼了？你师兄我平日里也请你吃不少好不？”
“没没没。”柳凌森连连摆手，随后四下看了一眼，找到小二的身影，朝他招手呼唤道，“小二。”
那小二看到柳凌森招手，快步走过来，脸上笑容如先前一般谄媚，“两位少爷，可吃饱？还需要加菜么？”
“不用了，结账吧，这一顿多少钱？”柳凌森也是连忙说道。
小二对于价格熟悉，于是直接开口报价道，“一两银子外加三十二文。”
柳凌森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那个荷包，打开来，从中取出了一小块银子然后数出来三十二个铜钱，递给小二。
“拿着秤砣过来。”就在小二即将接过柳凌森钱银之时，张凌清却是突然开了口。
小二脸色变了变，但最后还是点头称是，于是转身去柜台处寻秤砣去了。
“你这银子，得称，这些市井之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这银子多了好几钱。等会小二便说多谢你赏，昧掉多出来的分量，你也没得说，人家毕竟好话都说出口了。”
张凌清倒了一碗水，教育柳凌森一下，随后将水喝入口中，不住漱着口。
柳凌森刚想点头称是，之前有一桌喝着酒的汉子却是突然开始拍起桌子喊道。
“欸，我说你那胖子，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小气，赏点给人家小二又怎么了？大晚上的给你跑来跑去的。”
那小二正拿着秤砣，走向柳凌森他们这边，听到那汉子说出这话来，顿时加快了脚步。
“这位爷，这位爷，小事而已，少年郎出门在外，省点花销也是正常。”小二对着那说话的汉子轻声道，脸色带着焦急。如果到时候被掌柜的知道了这件事情，难免会被责罚。毕竟有客人在店里起了矛盾，自己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
可张凌清脸上带着笑意，爽朗开口道，“小二哥，你这话说得倒是十分有道理，进退都有度，既然如此，这银子便不用称了，都收了吧。”
那小二脸上此时带着局促，但是既然张凌清都这么说了，他顿时变得笑容满面，朝着张凌清不住鞠躬，“多谢这位少爷的赏，多谢这位少爷的赏。”
张凌清朝他摆摆手，随后看了一眼柳凌森，轻声开口，“既然如此，咱们也走吧，去找个客栈，早点休息。”
柳凌森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但是也点点头，将行囊都背好，站起身来。
两人正准备迈开腿朝外走的时候，先前那开口的酒汉又出了声，“这么豪气，爷们也算教了你个为人处事的道理，帮老子结了这一桌再走吧。”
说完，哈哈大笑，他们那一桌的其他酒汉也跟着大笑起来。
“家财紧张，手头不宽裕，下次有机会再请各位喝个痛快。”张凌清也不发作，朝着那几人行了个礼，开口说道，然后扯了扯柳凌森，两人继续往外走去。
“慢着。”
那酒汉大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身边几人也一同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说些不干净的话。
张凌清此时倒是真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他们几个。
一行六人，走道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满身酒气地走到张凌清二人跟前。
这几个人都比二人要高上一个头，围着张凌清和柳凌森，居高临下。
“爷们教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给点学费就准备走？看你们二人穿着的都是好布料，怎得这么不知礼数。”那酒汉嘴里话都说不清楚，有些大舌头。
说着，他伸手去摸柳凌森身上的衣服。
柳凌森脸色凌厉，开口道，“真摸着了，这只手可以不要了。”虽然这人比他高，但是柳凌森的气势可不弱，“几位爱喝酒，喝便是了，酒钱也不多，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汉子听到柳凌森的话，脸色一狠，直接抓住了柳凌森的衣领，脑袋贴了过去，和柳凌森额头对额头，恶狠狠地开口，“怎么滴？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崽子？请我喝个酒又怎么了，请我喝酒算是老子，嗝，老子给你脸。”
“松开。”柳凌森双眼直视着他，古井无波，淡淡两个字吐出。
而一旁，有另一个醉汉凑到柳凌森旁边，伸手摸了摸柳凌森背后枪包里的两柄长枪，笑嘻嘻地说道，“头儿，这小子的兵器不错诶，看着值不少钱。”
见柳凌森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又听到一旁小弟的话，那汉子瞬时就抡圆了巴掌，嘴里喊道，“不知礼数的犊子，就要挨打。”
一巴掌正准备打下去，那小二已经转身去账房喊掌柜的去了。
那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张凌清拔出了腰间带着剑鞘的剑，硬生生挡住了他。
“我可劝你，滚。”张凌清此时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再胡搅蛮缠，我可真敢动手。”
虽然平日里师兄们都说要忍，要避免变成事件的中心。但是现在这人已经是在侮辱他们，也侮辱了他们作为青城山弟子的尊严。
那汉子转头看向张凌清，顿时一阵冷汗冒出额头。
他能够在张凌清的眼中看到一股杀意，一股很浓烈的杀意，纵使是他也有些胆怯。
下意识的，他松开了柳凌森，嘴里骂骂咧咧，“哼，要不是家伙事儿不在身上，你们两个这不懂事的崽子就等着家里人收不到你们的信儿吧。”
随后，对着其他人喊了一声，“走。”
六个人便朝外走去。
“别让老子下次再碰到你们俩，否则就等着死吧。”走出酒楼的门，那汉子还转过头来朝二人喊了一声，随后便快速逃窜离开了。
酒楼里其他人见这事已了，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专心喝自己的酒。
柳凌森轻轻掸去衣服上的痕迹，看了一眼张凌清。
“有势，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躲藏一会是一会。”张凌清脸上笑容灿烂，一点也看不出是方才那个杀意腾腾的胖子。
柳凌森撅了撅嘴，点点头，张凌清这话是六师姐说过的话。
而此时，店小二才拉着掌柜的出来，却是正好看到那一伙酒汉离开的场面。
此间事了，张凌清把剑塞回腰间，和柳凌森两人正准备也离开的时候，那掌柜却是突然出声拦住了他们。
“二位贵客且慢。”
二人又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那掌柜。
那掌柜看着是个三十来岁的模样，一副生意人的打扮，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他脸上带着笑，笑嘻嘻的，开口道，“您看既然那几个客人是被二人赶走的，那这酒钱……”
柳凌森挑了挑眉头，语气之中有些戏谑，问道，“那几人的账，是要赖在我俩身上？”
那掌柜脸上仍旧带着笑，语气上却有些变化，“瞧您这说的，什么叫赖呢？毕竟他们几个是被您二位赶走的，那这损失也总不能让我们酒楼承担嘛。毕竟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如果有些人串联着每天在我这演上一出……”
说着，他又看了看张凌清，“那我这小酒楼，一家老小可就真的得去喝西北风了。”
张凌清也是有些没想到这掌柜能够如此颠倒黑白，气极反笑，反问道，“那这钱，我俩就得这么认下了？”
掌柜听到张凌清如此油盐不进，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语气冷冰冰的，“我万江楼在周边这么多个城池都是有分店的，大掌柜在州府大人那都能过说得上话。”
说着，嘴也歪了起来，“再说了，平安城的县太爷手下的师爷是我姐夫，我一句话，说不定二位就得离开平安城，这又何必呢？二位小兄弟，我说得可有道理？”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不看二人了，而是低着头开始用左手手指去挑指甲缝中的泥垢。
张凌清哈哈大笑，“好好好。你说得有利，有利。”
没让柳凌森来掏这个钱，他把手伸入了自己衣服的内兜，掏出一小块银子，拿在手上亮给这掌柜看，“既然如此，他们这顿酒又是喝了多少钱呢？”
掌柜看了一眼那银子，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他们各色小菜，加上半坛小店上好的自家酿的三十年老黄春，大差不差三两银子。”
说着，一把将张凌清手中的银子抓了过来，张凌清倒是也没有做其他动作，任由他取走那块银子。
“小兄弟你这银子我估摸着二两多一些，虽然不够付，但是毕竟这事儿那几个客人也有不对，所以我看就算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塞入自己的衣袖之间。
“我呸，这莫老滑头，他们家这么多分店再算上总店，都还没有一家开了十年的，哪里来的三十年老黄春。”有一桌喝得比较慢的客人此时还算清醒，也听到了莫掌柜的话，小小声和身边其他几人骂了一句。
张凌清脸色未变，深吸一口气，朝着莫掌柜点点头，“那这账就算结清了？”
“那是自然。”莫掌柜脸上笑容灿烂，连连点头道。
伸手拍了拍柳凌森，张凌清开口道，“走。”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
柳凌森眼神狠狠剜了一眼这莫掌柜，也随着张凌清一同出了这间酒楼。走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挂在上面写着万江楼三个大字的旗子在随风飘荡着。
“其实，师父以前和我说过。”张凌清走在前头，柳凌森跟在后头，突然之间，张凌清开口了，“我们在山上，其实是不行的，山上的人，阴险到极致，你也大概能够猜得到他做这事情是为了什么。”
“山下不同，很多的怨和仇都是不知不觉结上的，甚至有人能够因为这不知不觉结上的怨仇不惜一切代价，可你怎么都想不通。”
“师父说他前半辈子都在山下游走，见识了太多太多，修仙路上，也有这种不知缘由的怨仇。如果你不够人情世故，不知道设防，蠢人，是活不到以后的。”
柳凌森没想到张凌清会突然说这些事情，加快了脚步，走到张凌清平齐的位置。
笑了笑，张凌清继续说道，“我也下山过不少次，对于师父这话总是感觉得不深切，今天，倒是想明白了。”
说完，他又看向了柳凌森，开口道，“要谨慎，要多想。”
柳凌森迎着张凌清的眼神，点点头回应道，“我知道，陈源大师兄又教过的。”
“走吧，找客栈去，不早了。”张凌清脸上笑意未褪，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地。
而此时此刻，先前那六个醉汉也是停了下来。
“何头儿？那俩小子一看就是肥肉，咱们真不动手？”先前摸了柳凌森武器的叫张铁，他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看着之前和张凌清二人对峙的酒汉开口说道。
何头儿还记得先前张凌清的眼神，咽了一口口水，一巴掌拍得张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娘的，都说了是没有家伙事儿在手，那两个就算是肥肉又怎么样？都是有兵器的，真动起手来，我拿你来挡枪？”他此时酒气已经散了不少，对着张铁破口大骂。
其他几人如鹌鹑似的不敢说话。
“我去找首领，城里进来了两个生面孔，这个事情得和他说。”他想了想，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一行六人开始穿梭于平安城里这大街小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