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人找话题聊天。
他原先一直觉得这玩意无趣且烦闷。
尤其是明显看到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还要锲而不舍地过来找他,说的又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客套话和废话。
所以他向来讨厌一切交际,好在这种交际,在莫家有莫子杰顶上。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讨人厌这一类型的人。
他的对象还是个十足的冷美人。
能用一个字回答的,从不用两个字。
“你是一个人在这边?”
“嗯。”
“不危险吗?”
“不。”
“没打算雇个保镖什么的?”
“没。”
夏浅说完,看到封泽那副明显吃瘪的表情,想到之前小一他们说得,面对没有敌意的人,态度要友好一些。
“......没钱。”她又补充了一句。
“那如果是免费的呢?”
夏浅抬眸,“你?”
她还不至于傻到不明白面前这个人的意思。
封泽点头。
和之前对待的伤者不一样,夏浅十分用力地将绷带绑好,整个包扎的过程中没有用麻醉,更没有刻意放轻力道。
但封泽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跟她搭讪着,仿佛受伤的那只手根本就不是他的。
“你不痛吗?”她难得问道。
“你说这个?”封泽看了看他刚被包扎好的手臂,“还好了。”
“对疼痛的耐受力,也算是......保镖的一个入职标准?”他又重新把话题给拗了回去。
胡言乱语。
夏浅心底暗道。
明袅那丫头就曾当过保镖,受伤的时候不也是对着她哼哼唧唧的。
夏浅收起了工具,“我没兴趣找保镖。”
她这次来这边,本来就只打算一个人,有人在身旁。
尤其是她周围的,都过于照顾她的情绪,让她更加不自在。
对夏浅而言,面前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封泽看着毫不留情离开的夏浅,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但并没打算追上去。
对方话里那不欢迎他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他也不好硬凑上去。
看起来,他应该是没有给这位女子留下什么好印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他稍微燃起几分兴趣的事情,被他刚刚的行为给搞砸了,封泽无奈地叹声。
他伸了伸懒腰,重新把电话打给了顾承,“我过几天回去。”
顾承:?
这位爷距离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这句话,还不到半小时。
“您确定了吧?”顾承小心问道。
“嗯。”
刚刚那一时兴起没得到结果,封泽原本就不是什么执着的人,虽说有些可惜,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
几天后。
在某个楼梯口睡得正熟的封泽,被巨大的响声给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而后几个武装严实的人直接把他架了起来。
封泽无精打采地任由着对方抓走——尽管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抓的他。
那几人把他丢到了类似于集中营的地方,甚是吵闹的一个地方。
他揉了揉肩,待瞌睡虫慢慢褪去后,才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和情况。
他似乎被当作了这边战争的本地人,被敌方给抓来的这地方,就是不知道是作为人质,还是单纯地作为别的什么。
周围男女老少都有,谩骂声哭喊声和求助声此起彼伏地叫嚷着。
“......”
封泽原本无意于掺和进这些战争中的事情,但这帮倒霉蛋子,怎么就把他抓来了。
而且这些人连搜身都不彻底,只把他身上的小刀给收走了,连通讯设备都没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没监测出来他的设备。
“......你不怕吗?”
前几天那道令他印象深刻的声音突然响起。
封泽停下了想要联系外界的动作,扭头,不远处正是他前几天看见的女子。
“......”封泽弯了弯眉眼,走到女子身旁坐下,“怕什么?”
夏浅从这个男人被抓进来时就注意到了。
他甚至还有那个心思和余力打着瞌睡,和周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从上次见到他时,夏浅就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特殊。
和她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就像她一样,和这个世界总有着一股似远非近的距离。
她朝着周围的人扫了一圈,回答,“怕死。”
毕竟被敌军抓住,其下场也就那么几个。
“那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怕折磨?”
军中确实有不少折磨人质的手段。
封泽细想了一下,又是摇摇头。
他们又没那个本事。
但旁边的女子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是意外,“为什么不怕?”
封泽撞进她那眼眸中,她似乎十分好奇这个答案。
“一般人,不都是会怕的吗?”她提起这件事,连话都多了不少,不像前几天那样只蹦出一两个字。
“是吧。”他答,而后笑道,“可能,我是个怪物?”
他这句话,自我调笑的意思更多一些,但女子听到后,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
就当封泽以为他这句话又扫了兴时,女子幽幽喃道,“我也一样。”
她那句话不像是对他说,更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