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来到公司，何大能把这事告诉哥们儿。
“我觉得这老和尚可能是修出了神通，看出来我和道教有缘，给我指条明路。”
哥们儿很认真地点点头。
“或者就是培训班在他庙门口发传单惹他不痛快，把你送过去，臭鱼烂虾一石二鸟。”
何大能耸耸肩，what?ever。
“也是，反正你都衰到原地爆炸了，去哪儿都一样，碰碰运气，说不定你是天生骨骼惊奇，做道士的奇才……”
半个小时后。
“你是天生骨骼惊奇，做道士的奇才……”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一惊一乍地说着。
“先生，我们强烈推荐你来参加我们的试听课，择日不如撞日，就给您约今晚九点，咱们不见不散……”
说完，她比何大能还快，挂了电话。
何大能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哥们儿，这如出一辙的说辞，听起来有种浓浓的敷衍。
“行了，”哥们儿手指飞快地给何大能转账，“钱我先借给你，大不了七天试听不行全额退款。”
哥们儿的女朋友已经对何大能经常去蹭沙发怨念颇深，这钱给的你情我愿。
当晚九点，哥们儿把何大能送到了培训班所在的地方，答应下课时间回来接他——何大能不能落单，不光是出租屋，落单走夜路也会中奖。
在一堆红红绿绿的“留学一条龙”、“金嗓子课堂”、“直播培训”招牌中间，他终于找到“茅山业余培训中心”的招牌，上了小二楼。
虽然做了一天心理建设，但真正来到这个培训班门口的时候，何大能还是有点忐忑。
这座楼相当有年头，墙上还用绿漆刷着半截墙裙，已经潮湿斑驳，透着浓郁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气息，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何大能一边上楼一边仔细浏览一圈，发现密密麻麻几百条小广告居然连一条正经的都没有。
整体气氛和“茅山培训”有一种诡异的混搭美。
“留学一条龙”里传来方言口音浓重的外语，隔壁的“金嗓子课堂”是喊麦风，经过“直播培训”门口何大能的肾都疼得直抽抽，此起彼伏都是嗲嗲的“榜一大哥下播约”。
扶着腰子，何大能走到尽头的“茅山业余培训中心”门口。
前台的大妈正在嗑瓜子，熟练地按下答录机，机械地响起那句“你是天生骨骼惊奇、做道士的奇才……”
此时此刻，何大能有一万个理由掉头就走。
但是唯一一个理由还是支撑着他走了进去——哥们儿下课才来接他，为防止中彩，他决定进去混俩小时。
绕过前台的大妈，后面有一扇门，门上挂着珠串的门帘。
这门帘引起了何大能的兴趣，一般这种门帘都是用塑料珠子做吧，这个门帘却是用枣核串的。
他刚掀开进去，就听到一声不客气的叫嚣。
“到底行不行啊？我没别的要求，只要能看她一眼就行！”
说话的是个年纪跟何大能差不多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名牌，土豪气十足，正拍桌子瞪眼。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大概二十七八？一张清水脸不施粉黛，头发盘成个道士发髻，上面插着一根筷子，身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正盯着桌上的罗盘若有所思。
小姐姐年纪不大，却有点儿仙风道骨的劲儿，土豪扯着嗓子大骂三字经，她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当然，对于走进来的何大能，她也没有反应，搞得何大能有一丢丢尴尬，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来报名……”
话还没说完，土豪直接抄起桌上的砚台。
“别扯什么人鬼殊途，你要是不能把我女朋友弄上来见个面，那就不是退学费的事儿，我把你这拆了你信不信！”
为表威严，土豪挥手，砚台直接飞出来，擦着何大能的脑袋顶，带起一阵嗖嗖的凉风，直接砸在何大能身后的门上。
枣核做的珠帘应声落地，哗啦一声就散了。
何大能刚想回头看，余光瞥向小姐姐，只见她眉头紧皱，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如临大敌。
而小姐姐正咬着嘴唇盯着桌上的罗盘。
只见罗盘上的指针一顿乱颤，好像小旋风一样。
那小姐姐终于抬起头，她的脸很白，没有血色，瘦得弱不禁风，目光却凌厉得一逼。
居然……是在盯着何大能，毕竟是人生二十多年第一次被女生这样注视着，何大能风中凌乱，捧着滚烫的脸颊，“你好……”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姐姐厉声喝道：“这位，虽然不知道你是何用意，但是，最好把你带来的这些朋友们带回去。”
“我带来的朋友？”何大能疑惑地看向自己身后，这扇门正对着走廊，外面仍旧能听到喊麦和直播的声音，可这条走廊显然和刚才不太一样。
走廊尽头陷入一片黑暗，仿佛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何大能隐约感觉到那黑洞中仿佛有无数身影窜动，正在跃跃欲试地向他逼近。
难道……何大能突然明白了什么，“你那个门帘，是挡鬼的？我现在挂上还来得及吗？”
小姐姐冷笑，“少来这套！我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现在就滚出去，不然别怪我……”
阴气猛地一下蹿进来，直奔何大能屁股就摸了一把，他浑身发麻，一个箭步蹿上桌子直接跳到那小姐姐背后，一手拽下挂在墙上的桃木剑抱在怀里护身，同时屁股一拱顺势就把小姐姐拱了出去。
“不怪你不怪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到你大展神通的时候了！”
小姐姐完全没想到何大能居然如此身手矫捷，踉跄两步还有点儿发愣，无语地看着他。
“能把动手的家伙先还给我吗？”
何大能想都不想，坚决摇头，猫腰钻进桌子底下。
天要塌了，保命要紧，谁爱撑谁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