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啊……确实烘到位了。
何大能看着蒋三金，小老头儿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何大能头一次感觉这蒋三金看起来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突然还对他有点儿同情，何大能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面就有类似的桥段。
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儿闹鬼，感觉比成年人闹鬼还要吓人。
同时，何大能稍微挪了一下屁股，离蒋临风所在的房门远了一点儿，他好像已经听到了一阵阵孩子的笑声从门里面传出来，顿时感觉后背都麻了。
再说回来蒋三金。
小黄鼠狼吹牛x，说他是何许人也，看到那一幕也没怯，但是何大能看着蒋三金的眉毛梢儿微微颤抖，就知道特么这小老头儿当时肯定吓尿了，时隔多年再想起来，那脸上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反正，蒋三金抱了一下就知道手感不对，可是手都已经过去了，下意识就想把蒋临风整个抱出来。
谁知他使劲儿一下，缸里面的蒋临风居然纹丝不动，蒋三金这才发现，缸里面还有水，蒋临风在里面是被冻硬了！她的半截儿身子都已经被冻在了腌咸菜的盐水里面！
气氛一下凝固起来，蒋三金看着蒋临风，而蒋临风呢……她那张小脸已经被冻得面无表情，真好像个瓷娃娃一样，仰脸看着蒋三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还微微睁着，蒋三金这才看到她的眼睫毛都冻住了，上面盖着一层白霜，挡住了眼睛，不过总觉得在那一层霜下面，一双狡黠的眼珠儿正滴溜溜地看着他。
完了。
这回有点儿尴尬了。
蒋三金的手停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你要说不管了吧，毕竟是个孩子，蒋三金觉得这么置之不理，有点儿不是人，毕竟当年跟着祖师爷学道法，第一条就是要热爱生命五讲四美。
但要说管……三金怕怕。
本来这会儿蒋三金的耳朵里面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完全只有他大脑里面两个小人天人交战的声音，但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种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是电流的声音，有人说，那是因为人在极度安静的时候，听到了大脑里面神经突触传递电流的声音，但也有种说法，说是那是人身边看不见的好东西正在移动身体发出的声音。
蒋三金何许人也，毕竟是装神弄鬼出身的，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后者。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蒋三金的呼吸声，他憋住气儿，就听到周围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
这房子是个老居民楼，两层高，小院子，对面是一片平房，那年头流行在院子空地上盖仓房，家家户户放杂物用的，此时蒋三金对面就是仓房，这仓房背对着月亮，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听起来就像是仓房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以为是耗子？呵呵，刚才蒋临风那动静，蒋三金还以为是猫呢！
蒋三金憋住气儿看着对面的阴影，就看到地上的影子动了。
起初只是一道黑影飞快地一闪而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耗子蹿过去了，但是，蒋三金掐诀念咒，一只手指头在肩膀两边拍了两下——这个，何大能知道，蒋临风也用这法子对付过他，说是灭掉肩头的灯，这样人的阳气没那么旺，就能看到其他的东西。
不过蒋三金还有后一招。
“我教你！”蒋三金对何大能说着，这是聊天儿聊着聊着技痒，开始给何大能开小灶了，只见蒋三金指着自己眉心中间的地方，“这个地方，叫天眼，也叫松果体，叫金光……”
蒋三金告诉何大能，这地方其实就是天眼，他们小时候在道观里面跟着师父打坐修炼的时候，一方面是炼丹田，那是炼命，一方面就是炼这个天眼，这叫做炼性，说白了，性命双修，说的就是这，现在有些人讲究脉轮，说是人身上有七个脉轮，下三个脉轮管的是人的物质生活，比如一个人没有安全感或者没钱，一般就是下三轮有问题，再一个，说个有意思的事儿，据说出马仙的下三轮就不太稳定，因为这个下三轮管的还有人身体的界限感，如果界限感比较弱，就容易让别的东西占据身体，丹田就在这个下三轮上，而上三轮管的就是人的灵感，跟其他生灵的沟通，比如说能看到脏东西，也是因为上三轮比较活跃的缘故。
反正，蒋三金说他还是比较有天赋的，比如这个天眼，他开得就比较好。
“你这天资虽然……很一般吧，”蒋三金打量着何大能，嘬着牙花子说着，“不过你按照我的方法炼，就这样，把你的神识都放在两个眉毛中间的位置，然后，看见了没有？就这样，微微闭着眼睛，半睁半闭，就一条缝儿，不要用这个眼睛去看，要假装你的眼神在两个眉毛中间，用你的天眼去看，久而久之就能看到一些脏东西……”
何大能冷笑一声，心说你是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来报名啊！想看脏东西，我还用你这法子？那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反正蒋三金给何大能培训了一会儿，他说这个开天眼是他们这一行非常基础入门的技能，但也是非常重要的技能，开了天眼，不光是能看到很多东西，连看待整个世界的方式都不一样了，毕竟，现在的人只能看到世界上非常有限的一部分，连一半儿都算不上，没听科学家说么，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都是暗物质，那些魂魄啊灵体啊，也是暗物质的一部分，所以，人看待很多事情的时候非常局限，还偏要依靠这些局限的素材拼凑出什么因果和现实，但是开了天眼就会知道因果的另外一部分，就比方说有些人在街上好好地走着走着突然就往车轱辘地下钻，你可以说这人抑郁症，哪怕你说他多重人格身体不受控制都行，但是，你就是不知道，其实在那一刻，他的身背后，正有一只手推着他。
“行了，”何大能刚觉得有点儿意思，蒋三金撑开他的眼皮让他恢复正常，“回家自己慢慢练着解闷儿去，我跟你说我儿临风的事儿。”
蒋三金当时开了天眼，就看到墙边有很多人。
这些人看起来有各种朝代的，现代的，穿着军装的，里面居然还有几个古代的，一个个站在阴影里面，看不见脸，但是嘴都在动着，蒋三金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他们嘴里面发出来的，不过这会儿开了天眼之后，听到的清晰多了，只听到这些人嘴里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鬼磨牙，说明，他们要开饭了。
“鬼，晚上会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