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天宇愣住了。
他看着曜清，怔怔出神，问道：
“为改变我妖族现状而来？何出此言？”
曜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即缓缓说道：
“我看见了你与天道对峙的场景。那个时候，天道一定是和你说了什么。”
“我猜，是关于世界，或者神明的某种隐秘，以及未来的一些事情，对吧？”
风天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曜清竟然全部猜中了，而且没有分毫的错误！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明明这件事情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天道大概率也不会和别人说。
“你为什么……”
风天宇忽然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因为我也了解一点。”
“不论是从妖之始祖那里得知的驰援未来的计划，还是人族始祖同我讲的一些秘密……”
“这些我都记在脑海中，不敢遗忘。”
“我自认为心境不高，做不到仙人那般我即是红尘，万事万物行道皆随心；又不像纯粹的善恶之人，做事皆是用尽心力。”
“若是忘记了，又或者视而不见，我还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人族的一员么？”
“这件事情牵扯范围极广，程度极深，需要的能力和承担的代价非同小可，甚至不是我们这些凡间人神能够做到的……”
“我害怕终有一日会变成看淡一切的人，所以时刻以文道之誓言警醒着自己。”
“可能依我目前的实力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是我可以教书育人，因为我就是老师，我正好擅长传授知识这一领域。”
“人族古籍中曾记载圣贤之言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若是我每日得以开启一个妖类的灵智，日复一日而日益增长，则未来必将是妖族妖类全部有了灵智！”
“到那时候，虽我一人势单力薄，背后却不是形单影只。所有的生灵，都会是拯救未来的关键变量！”
曜清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而此时在堂外喝茶静候的曜隐和墨玄皆是一愣。
曜隐带着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墨玄，无声地询问着：
里面发生啥了？怎么师父他说着说着还把自己搞激动了？
墨玄茫然地摇了摇头，给了曜隐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老师他……一向如此能说会道么？”
“额……嗯，师父他忽悠人的口才是挺好的。”
“哦……啊？”
原本听着觉得大师兄他说的蛮有道理，可是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连忙转头看向曜隐。
“曜隐师兄，你刚才……”
却发现曜隐此时已经偏过头去，视线飘忽不定，嘴里一直吹着哨声。
“啊，师弟啊，那个……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墨玄：小猫无语.jpg
……
风天宇低着脑袋，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实际上他心中却因为曜清的话而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遮遮掩掩藏了半天，
现在我才发现……
原来你比我知道的还多！
不过这也倒是行了个方便，能在接下来的交流之中省下不少时间。
现在，大概是可以“畅所欲言”了。
他抬起头看着曜清，缓缓说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这戏我也就不演了。”
“曜清小子，我很确定，你就是天道口中所言的妖族贵人，以及拯救未来之人这个群体的其中一人。”
听完了曜清说的那些话，风天宇好像明白了一个事情的真相。
或许，改变妖族未来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未来之人，更有可能指的是一个群体！
“妖之始祖欲同人族联盟，此事我早已知晓。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和他已经见过，而且确立了初步的同盟关系，对吧？”
曜清闻言点了点头。
“你且放心，我原本是不同意妖之始祖的观念的……直到我与天道一战，又见到了你。”
“我知道你立下了何种誓言，也惊讶、赞叹你的为人，但是此行前路漫漫，困难重重……”
“即便如此，你依旧要完成这几乎不可能的誓言吗？！”
曜清听了只是呵呵一笑。
“将军，若您真的想以言语打击嘲讽我，大可不必这么弯弯绕绕，有话直说便是。”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那最开始您就应该清楚，我生来就是一个大丈夫，我既然立下誓言，就一定会履行承诺！”
“我曜清不能放弃，更不会放弃！”
曜清一副言辞义正的神态，斩钉截铁地说着这些，随后欠身坐了下来，缓缓说道：
“毕竟……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风天宇点了点头。
他非常认可曜清的言辞。
不论是修道者，还是后世如何称呼诸如此类之人……
其实在凡间的生灵，修炼之人、事、物，此类普通修道者一辈子提升境界都只是三阶到五阶之间。
稍微有一点天赋的、悟性高于普通修道者一些的、勤奋且上进的修道者，也不过是六阶到九阶之间。突破十阶成为成神者，稍微也有一点希望。
天资卓绝、悟性高超、努力刻苦者，突破十阶倒是板上钉钉之事。
十阶修道者对于普通的修道之人来说，就好比尘埃沙砾与皓月星辰一般，宏伟之于渺小。
但是实际上，十阶其实只是成神者的起始站，终点依然很远。
如同妖之始祖与三位人族始祖那般，就是凡间修炼之人攀登大道之路途的最终处了。
风天宇刚成为十二阶妖皇的时候，妖之始祖曾对他说过……
因为位格不够高，凡间至强生灵终其一生不过是上限十三阶。再要往上寻找，就需要成就神明位格。
然而这并非最残酷的事实。就算是那拥有了从神位格的神明，提升境界最高不过十四阶，只是得以与真神共同站在大道道途的终点罢了。
唯有真神，才能晋升十四阶，甚至更高！
风天宇并不知道妖之始祖是从何处得知这些寰宇之中的真相，他也不关心其是真是假。
因为在他看来，
聪慧过人，看破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最终得知这就是凡间绝大多数生灵的归宿，然后感时伤怀，郁郁不得志。最后拥抱着悲伤与无奈，化作一捧黄土，消散在天地之间……
与其知晓真相，还不如一生都蒙在鼓里，或者装作若无其事。
毕竟这活在世上的生灵，总要有些愚蠢，不是吗？
“我会极力支持你完成自己的誓言，带上我的牌子。”
风天宇伸手甩出一块令牌，曜清接过，拿在手上查看。
一块巴掌大的纯金打造的令牌，上面刻有“金鹏大妖将军”的字眼。
曜清隐约能感觉到，这块令牌上有一股隐而不发的强大力量，仅有一丝威压散发出来，都令他十分忌惮！
“这一块令牌里，蕴含着我提炼到巅峰境界的三次杀招。”
“我已经帮你记录上你的异能波动了。你只需要使用一点异能，就可以催动它发出攻击，出其不意而直接克敌制胜。”
听闻风天宇的话，曜清心中剧震。
这在任何一个修道者的眼里，都是非常珍贵的宝物啊！
蕴涵凡间几乎是顶端战力的攻击，甚至比一些完全神性物品还要炙手可热，简直是无价之宝！
曜清默默收起令牌，躬身行礼道：
“曜清多谢将军天大的好意。”
风天宇却摆了摆手，表示这并不重要。
“这是一个交易，是你带来的信息在我这里换取的报酬，公平公正。”
“你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我对你未来的投资吧……”
“我相信你可以，曜清小子，鼓起胆气坚定去做吧！”
曜清觉得心中有些温暖，眼眶竟然开始微微发红。
自古英雄侠义，最是动人心弦！
曜清微微颔首，转过身去沉默不语。
他不想让风天宇看见自己感动的样子，因为他觉得那样太糗了。
风天宇见状只是笑了一下，便传音给府中下人，让他们将曜隐和墨玄一同请进来。
不多时，墨玄与曜隐便见到了站在厅堂之中的风天宇和曜清，他们一人一妖皆是笑着看向墨玄与曜隐。
曜隐一愣，随即心中慌乱丛生，连忙传音：
“师父，您怎么显露真身了？是不是被金鹏大妖将军他识破了？”
而曜清却语气平淡地说道：
“对啊，风天宇这个老东西，眼睛也太好了……不愧是纯血的金鹏妖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化形伪装。”
“那看您这个态度，是谈拢了？”
“自然是的。”
一旁的风天宇双手环抱臂膀，微笑着又似乎带着一些嗔怒询问道：
“墨玄，你小子怎么回事？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墨玄却突然拜下身躯，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时间竟然没有起身。
这一下子把风天宇搞懵了。
“我自年幼时亲生父母便魂归故土，与我同耍的孩童皆言我是害死父母亲的猫瘟子。”
“有一天夜里突发疾病，高烧不退，本是无人接济的将死的幼猫，却被一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救下。”
“自从我醒来之后，记忆断层无处可去，便在这将军府里的一处无人问津的杂役房里住下了。”
“说来奇怪，偌大的将军府，这里却没有人管，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救命恩人了……但是不曾想过，那神秘的中年男子竟然每到午夜时分，就会出现在我居住的杂役房前，教我读书识字，传授我习武、修炼之道。”
“他从未摘下过黑色的夜行衣，也不曾同我讲起他的姓名。我自发地称其为师父，可他从来没有同意，甚至为此严厉训斥了我一番……”
“可是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微小的挫折就放弃呢？我一直把他当做养育自己的父亲来对待。”
“直到有一天，他迟到了，消失了。”
“我在房前等候许久，都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一直等到了黎明的初阳升起，我都没有见到他。”
“我等了他一个月，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走了，不再教我习武，教我修炼。”
“而我，也重新变成了一个孤儿。”
“当时的我以为，他只是认为我没有足够的价值和能力，所以才抛弃了我一个人离开了。”
“后来，我假装自己是外面来应聘将军府上护卫职务的妖类，凭借着那中年男子教给我的功法，成功拿下了金鹏大妖将军的贴身侍卫一职。”
“我本以为这样就算证明了自己，那个人就会回来，可他没有。”
“但是每当我靠近将军的时候，就总是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就仿佛，将军就是养我教我的那个人……”
“我认为我是想那个人了，于是加大了搜寻过往线索的力度。”
“可是过往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找到呢？我的记忆断层，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于是我换了一个最原始、最笨，也是最有用的方法。”
“我把南妖城找了个遍。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止我的决心，因为这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直到我在南妖城的一处小村子里遇到了一个终暮之年的老妇人，一切才得以清晰，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将军！不……父亲！！！”
墨玄的一声怒吼，让风天宇心中一震。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明明一直在我身边啊！”
“您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我吗……”
墨玄跪着，脑袋抵在地上，仍然没有抬起，却早已泣不成声。
风天宇一声长叹，转过身去背对着墨玄，仰头看着天花板，缓缓说道：
“二十年了……”
“自从看见你那一刻，我就决定收养你，将你当做亲儿子对待。”
“可是自从教你习武修道的时候，我逐渐发现了你的天赋。”
“你天资卓绝，未来成就必然不在我之下。如果你太投入到情感里去，就会被自身的欲望束缚住，修道之路也会更加困难。”
“我是妖族四位妖皇之中，年岁最大的那一位，见识和经验自然也比他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