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今天，不。”基里曼说，“ 我当然会尽快正式任命你，但我需要你现在立刻开始工作。”
马蒂厄没有接过牛皮纸，只是说道：“这是莫大的荣幸。”
“正是。”基里曼说，“但你不接受委任状？”
“我不确定我是否胜任。在我接受前必须小心。也许我不应该接受。”
基里曼耸了耸山脉般宽阔的肩膀，他把纸张放到旁边。随着一声的轰炸声，天花板的一些灰尘落了下来。
“你的犹豫很明智，你有些疑问，说出来，我许可你这么做。”
马蒂厄耸耸肩，一脸为难：“恐怕这些问题会令您生厌。”
基里曼表情十分古怪，一脸疑惑的问道：“我的脾气和行事方式广为人知.........难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个脾气和耐心很差的人吗？”
“因为听.....李峰阁下说，你是帝国第一压力怪。”
马蒂厄装作不在意的环顾房间，扭动脖子看向环绕着房间轴线的一排书架。而基里曼听到后，再一次拿起马蒂厄的档案........
「格拉瓦莱克斯的特别军事行动，作为国教信徒组成的“战壕十字军”的随军牧师」
“你和李叔叔一起工作过？”
基里曼诧异的问道，他现在十分不解，为什么凡人中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怎么都在李叔叔的那边。
“是的，虽然他可能并不知道我。李峰阁下虽然比较.......轻浮，但他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上司。我有一个问题，您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大人？”
基里曼随着牧师的视线看了一下高高的书架，无奈的笑道：
“ 知识就是力量，而我缺少很多知识。在开始重建帝国之前，我需要了解很多的事情。为了这个目的，我收集了尽可能多的世界的尽可能多的历史。我将会用它们来构建最近的一万年的模型，这样我就可以研究它，并从中得出一个真实的历史，像这样的东西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过了。如此一来，我就会理解父亲的计划是如何走入歧途，并且能构想出一个修正方案。”
“您说得很直白。” 马蒂厄
“在故意混淆中无法获得任何结果。”基里曼说，“时间短暂。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明白了。”马蒂厄又停顿了一会儿。“我恳求您宽恕我的无礼。大人.........”
“你充分意识到并且承认了对我的冒犯，但你仍在继续。”基里曼暴躁地打断了他。
“问我， 或者别问。如果你能有效地为我服务，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秘密。”
“我很抱歉。”马蒂厄修土流畅地说。平静的脸上显示出极度紧张的信号，一只眼睛的眼皮跳了一下。
基里曼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为自己把这个人推入困境而感到懊悔。他向后靠在轮椅上，将双手放在膝上，坦诚应对。
“让我们重新开始，应该道歉的人是我。人们之间或许会抱有截然不同的观点，但这并不是做出不礼貌行为的借口。也许过去的我脾气要更好些，但现在.……”
基里曼的声音逐渐减弱了，他的目光迷失在这些小丘般的由万年历史堆成的文件上。
“事情已经不再是曾经那样了， 我也不再是过去的我。我在各个方面都有压力，我的脾气压倒了我。虽然已经迟了，但还有太多的事得去做。”
他摇摇头，努力微笑了一下。
“请吧，牧师，把你所谓的‘冒犯’更大胆地说出来吧。”
马蒂厄修士放松了下来。这只是姿势的细微改变，普通人难以察觉，但在原体眼里却一清二楚。
马蒂厄挑了挑眉，砸吧砸吧嘴，他下定决心了，就听他深吸一口气：
“你脑子有病吗？”
基里曼：“诶？”
就听马蒂厄一字一句的说道：
“您的行为中有些精神病的迹象，基里曼大人。您抱怨帝国万年来冗杂的官僚机制，但是您在尝试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官僚。”
“帝国的行政体制正在李峰阁下和安普瑞斯小姐的规划下，变革推新。而且您也认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你还是十分没有耐心的不停尝试找捷径。”
“还有.........”
基里曼立刻伸出手打断道：“停！”
他露出了包容的微笑，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
“我认为我的行为并无不妥。我这一次是有点急了，但是..........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必须放在眼下。”
基里曼继续说：“马蒂厄。在这场危机度过后，尽管我们还有一条漫长的路要走， 但或许我父亲的理想中的某些部分能得以实现。如果我们够幸运的话，我们就能重新提出《帝国真理》。”
基里曼叹了口气，他开始拆着身上的绷带，看到已经几乎愈合完毕的伤口，他继续说到：
“我会对你说实话，所以好好听着.........你将会参与我不愿对外公开的事务。我明白在大叛乱结束后的那个时期，我过分专注于军团改革，信赖帝皇和马卡多创建的用来进行英明统治的议会。乐观的情绪令我误入歧漆导致了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可怕未来的出现。我犯的错绝不亚于任何其他人。现在我已经结束了对《阿斯塔特圣典》的继续修订，我开始致力于撰写一本新书。这本书我将会命名为《帝国圣典》，在里面我将会制定进行良好统治的准则和权力架构，这是我们人类久违的事物。同时我也会和马格努斯一起，编纂一部准确的历史，只是这个过程的开端。”
（他要写《帝国圣典》了！基里曼要开始嚯嚯全帝国人民了！如：“擦屁股要用三张纸叠在一起”，如果用了四张纸，就是违反圣典，立刻枪毙！）
马蒂厄低着头，曾经在李峰手下待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和李峰一样的“实用的浪漫主义者”，而李峰手下的神职人员大多数都是“解放神学”。
所以马蒂厄低头搓着自己的手，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基里曼自白。
就听基里曼继续说到：
“我并没有任何神力，或者说你们神职人员所认为我应该具备的神力。马蒂厄，但我拥有其他的能力，我被创造用来同时完成多个工作，同时有着很好的管理和运营能力。”
马蒂厄奉承道：“帝皇真是英明， 创造了像您这样的人。”
一丝敬畏隐隐出现在牧师的表情中，令基里曼反感起来。
“他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英明。”基里曼提示道，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我是二十个原体中的一个。两个兄弟被除名了，剩下的半数反叛了父亲。帝皇并非始终正确，我也如此。”
这是意图激怒牧师的亵渎性语言，一种廉价的战术。
但马蒂厄不为所动，只是点点头。
“是的。”马蒂厄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但出于您的神圣，您并未叛变。”
“我并不神圣。”基里曼说，“如果你必须这么做的话，去崇拜帝皇吧。但我不值得你的赞美，我也不会接受它。”
“我听说过您的一些信念。” 马蒂厄说，“ 当您刚苏醒过来时，给泰拉发的公文之中，您坚持某种您称之为「帝国真理」的东西。”
基里曼望向远方，在苏醒后，知道了这一万年发生了什么，他轻率地说出了他对教会的不满。
基里曼对帝国真理的情感仍然是矛盾的，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很多兄弟还没有原谅帝皇对他们所有人隐瞒了亚空间真实本质的事实。
如果他没有撒谎，历史或许会大不相同。如果早早的说出了亚空间有那些邪祟，是不是二哥和十一哥就不会死，珞珈也不会被兄弟们排挤，荷鲁斯也不会反叛。
所以，基里曼自己也不知道他今后是否能够原谅帝皇的“善意谎言”。
这一弥天大谎令父亲所说的一切都不再可信，甚至摧毁了他的基业。
基里曼的思维进入了马库拉格式的辩证法........如果帝皇撒谎的内容不止只有亚空间的诸神呢？所以母亲和李叔叔又是什么呢？
基里曼过去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想法，但现在的这个人间炼狱已经动摇了他曾经相信的一切。基里曼从轮椅上艰难的站起来，他走到了架子旁开始穿起自己动力甲内的紧身衣。
“没错，理性在这些疯狂中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有人可能不会赞成。”
马蒂厄友善地说，他现在理解为什么李峰阁下对于原体从来都是看孩子的心态，因为他们真的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据我所知，大人，这个真理不但否认了您的神性，也否认您父亲的神性。”
“我父亲他曾经亲口否认过自己的神性。”基里曼直截了当。
马蒂厄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基里曼在这名牧师脸上看到的表情已经在其他兄弟、官员、神职人员脸上看过太多次，那正是“不知道说什么”的神情。
基里曼心想，如果父亲亲自下场，走下他的黄金王座并且宣称“我不是神！”，那么随后这些人会不会将帝皇当作一个异端烧死。
所幸基里曼从马蒂厄身上并未表现出太多盲信的迹象，但他会再多给他点时间。
这名牧师的外貌越沉静，他内心的信仰就越深，信仰越深，就代表对方可以鼓动起人们的士气。
这是基里曼所需要的一种情绪平衡，他的战争使徒需要保持某种激情。但要小心这场火不要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