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缓缓开口道“对，记忆天堂，但这东西可不像你小媳妇儿说的，是什么无副作用的保健品，相反它的副作用大到足以毁灭地球上的所有生物。
记忆天堂能增强记忆不假，但会在潜移默化中消灭人的情欲，人们会慢慢变得无欲无求，随之而来的是犯罪率下降、经济下行、连战争都会减少...”
“这不挺好么？少挣点钱也没什么。”钟夜言不由衷地道。
老乞丐冷笑一声“好？哼！一开始是挺好，安静祥和，社会和谐，可人类的情感和欲望全部丧失之后呢？
七情不存六欲不在，你想想会是什么样？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吧？
一个没有繁衍欲望的种族，一个对死都不惧怕的种族，这个种族的文明根本不可能延续。
到时候人类灭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好！？他娘的好大发了！”
“呃...”钟夜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你不是把黑锁公司的基地毁了一半么？记忆天堂的实验区就在地下一层，应该毁掉了吧？”
“关键就在这里，上次去黑锁公司基地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拟生金属，另一个就是记忆天堂。
那枚定向聚变弹炸毁了第一层的全部区域和第二层的大部分区域，我很确定没有一丝气体泄露出来。
但没想到前段时间我实验室里暴躁的黑猩猩变得温和了些...”老乞丐又一次叹气。
“就这？”钟夜疑惑道“那也不能说明是气体泄露了。”
老乞丐深深地看了钟夜一眼“刚刚你已经确认了，炸掉记忆天堂后，人类情感仍然在逐渐湮灭，只是速度放缓了。”
钟夜这才明白老乞丐带自己来的目的“不对啊，我看你们都正常，街上的行人也正常，别总往坏处想，说不定是程君脑子坏了或者得了精神病什么的，你多虑了。”
老乞丐解释道“她脑子正常的很，也没有精神病，我曾经对这种气体做过分析，很奇怪，它的每一种成分或几种成分的组合都不足以影响人的情感。
我估摸着这气体里一定有着某种没有被我发现的物质存在，我将这种物质命名为混乱因子。
后来经过大量的活体实验，我发现混乱因子可以长期存在于空气中，当摄入它的生物死亡后，会释放多出摄入量几倍的混乱因子。
空气中的混乱因子不但不会损耗，反而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因此只要有一点点泄露就是天大的灾难。
由于个体差异的缘故，程君对混乱因子十分敏感，只要她有变化，那就肯定是有混乱因子存在。”
钟夜沉默片刻“假如真的有混乱因子存在，人类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
“新鲜啊。”钟夜来了精神“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你不是应该说那不重要的么？”
老乞丐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记忆天堂顺利上市的话大概能挺五十多年，到2076年全球人口会锐减到一亿左右。
记忆天堂毁了之后，情感湮灭速度大大减缓，空气中还存在多少混乱因子无法估量，所以不知道。”
“你不是会算么？算算。”钟夜揶揄道。
老乞丐狠狠吐出一口唾沫“算个屁！你还别不当回事，你以为速度减缓了，你妹妹就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做梦吧！
人与人之间对混乱因子的敏感程度是不一样的，我说的五十年是整个人类的五十年，这期间世界人口死亡率呈爆发式增长，撑死的、中毒死的、一睡不起的...各种死法层出不穷。
到时候即便你能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她也不会再对对你这个哥哥有任何感情，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钟夜悚然一惊，脸色几度变幻“你以前怎么不说！？总他娘藏着掖着！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有时候，说出口的未来将不再是未来。”老乞丐轻轻一声喟叹“能做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看”到老乞丐束手无策的样子，钟夜也有些急躁“要不去找危映秋问问？她参与做的这个项目。”
“没用，你那小媳妇儿虽然有些脑子，但还不够。”
“参与项目的其他人呢？”钟夜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这老王八蛋还不忘损人。
“死了，除了你那小媳妇儿，没留一个活口，我不可能放那群王八蛋出来祸祸我女儿。”
钟夜“......”
回大牛庄的路上，老乞丐有些魂不守舍，钟夜也没了主意，王二丫驼着没心没肺的丁凡到处撒欢。
小孩就这点好，三分钟热度，害怕也就害怕三分钟，出门前还心事重重的丁凡，现在早就把机器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驾...！杀啊！”丁凡挥舞着一根小树枝左右横砍，所过之处的杂草都被削掉了头。
王二丫冲到老乞丐身后刹住车，丁凡狠狠一树枝抽到老乞丐右腿肚子上，随即大喊道“大破连环马，耶！”
老乞丐过了好半响才感觉到疼“你个小兔崽子是想把我这只好腿也打瘸？”
“老爷爷...”丁凡指挥王二丫跟老乞丐并排着走。
“叫叔！”
丁凡“......”
“不想叫叔，叫大爷也行。”
“大爷爷，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立根原在破岩中...”丁凡挠了挠头，死活也想不起后两句。
“我用得着你来开导！？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老乞丐一把将丁凡从王二丫身上拽下，自己坐了上去。
“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我们杨老师就讲了这叫坚韧不拔，当大侠就应该......”
随着丁凡不停地絮聒，老乞丐的身影又渐渐变回了黄色，钟夜“看”得啧啧称奇。
“嗨...山起劲松高，岩深别云腰......”老乞丐忽地放声高歌，空旷的山间回声阵阵，恢弘响亮。
“终是七情具六欲盛......”歌声有些走调和破音，但老乞丐那粗狂奔放的嗓音配上悠扬高亢、节奏鲜明的曲调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丁凡一边走一边随着节奏摇头晃脑，浅绿色的身影忽地闪了一下，钟夜一怔，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凝神“观望”。
“杂念生，江湖存......”
又是一闪，这次钟夜“看”得很清楚，丁凡的身影在刚刚那一瞬间变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