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谢秉之之死
谢秉之死了,死的挺惨。
五天前,一伙司农署官员跟着他去找发现野麦的山坳,哪里有山坳啊?谢秉之带着众人跑了几天,别说七八亩大的山坳,连块像样的平地都找不到。
他推说忘了方向,可有心人已经怀疑他说谎,指责他贪功,不知道从哪搞一点麦子,冒充早熟麦骗官职。
更有人阴阳怪气,说那麦子指不定抢谁的功劳,不是自己种的,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秉之无从辩驳,更加焦躁,那一天爬上一个陡坡,抬头看见一个采药的汉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吓得尖叫一声,脚底一滑,滚下陡坡,又跌入旁边的山崖。
等众人找到他时,不止断了气,肚子还被野兽掏空,肢体零落各处,惨不忍睹。
众小官员魂飞魄散,拣了他的尸骨,再不敢停留,连夜往回奔。
此时这群人还在路上没回来,容棠在考虑要不要把消息送入宫中。
想一想还是算了,现在的他不宜太出头,人死就死了,早一天晚一天爆出来结果一样。
谁知道他不去通报,宫里来人喊他了。走进勤政殿,就见郑久安带着一个消瘦的汉子垂首一旁,宣宁帝看着一幅肖像出神。
“陛下,宣臣何事?”
宣宁帝抬头,示意他看向一旁的瘦汉子,那汉子把脸对准他,容棠也甚是惊讶,竟与他画的猎户画像七八分像。
“建安伯,小人是大理寺衙役,会些改妆手段,是照着伯爷的画改换容貌,才变成如此。”
原来如此,是化妆成猎户吓了谢秉之。
“哦!可是有结果了?”
衙役一垂头,“小人本想诈一诈他,逼他说出实情,谁知道就吓死了。”
容棠默默的想,要吓他什么地方不能吓,非得在山崖上吓,这倒好,人一死,陛下也不好继续追究真相,谢秉之反而因公殉职了。
宣宁帝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并不在乎能否替猎户一家讨回公道,他要的是破坏谢家的名声,消减谢家在朝野的影响力,谢秉之这一死,公众反而更同情谢家。
下一代统共两个男丁,谢谨之废了,还是被公主打废的,唯一一个好的又因公殉职,宣宁帝如果再冷着谢太傅,未免不近人情。
宣宁帝让郑久安两人退下,独留容棠说话,“看似谢家得到了应有惩罚,倒让朕很被动。他不应该死,该是事情败露,千夫所指,连累宗族后,朕看在谢家以往功劳上赦免他。”
如是,他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容棠不语,他见过谢秉之几面,是个读书人,性格有点软弱,从前也不是一个狠毒的人。
是谢家陷入低谷,太需要破局,家族利益重于一切,软弱的人也变得残忍狰狞,最终毁了自己。
“如果陛下需要,可以让受害人来指证。”
宣宁帝摇头,“没有意义了,他一死,所有的指证都是落井下石,谢家也引领了一部分舆情风向,届时连你也脱不了身。就这样吧,等尸身残骸运回来,给他风光体面葬了。”
这也意味着布局很久的一盘棋草草收场。
容棠出宫时还在想,以郑久安的手段,谢秉之实在死的蹊跷。
而另一场景,郑久安正向郑长治汇报,“用谢秉之的死了结这件事,算是放过谢家了吧?”
郑长治手握茶杯,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四姓世家相互成就,也相互拉踩,谢家沉寂了这两年,其他三家该成长的都有所成长,但谢家绝不能消失,不然下一个消失的也许是郑家。用谢秉之一条命去填他造得孽,很公平了,容棠再怎么样不会揪着不放。”
说到容棠,郑久安有些犹豫,“大哥,我有个疑问。”
“你问。”
“什么情况下两个人画画的技法一模一样?”
“师出同门。就算师出同门,就和写字一样,也有自己独特的风骨,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如果两个人从未师从一人,过往也不曾交集,只有短短月余数次见面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其中一个模仿另一个。你问这干什么?你有疑问去问本人。”
郑久安长叹,这两个人,一个滑不留手,一个对他冷若冰霜,都不是好问的。
“怎么,又和凤六相关?”
郑久安对凤六拿不起又放不下,让郑长治很看不上眼,但他本人对情事淡漠,郑家有了嫡子继承人,他也没有传宗接代的执念,是以,二人互不干涉。
“很难言说。我现在偶尔看见凤六,心里没什么波澜,反而面对容棠的时候莫名熟悉……又讨厌又熟悉。”
郑长治捏茶杯的手紧了一下,“老二,你认得凤六,没错吧?”
郑久安点头,“没错……面容没错,就是感觉不对。”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郑长治心里打着鼓,感觉自己是疯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容棠也是女子?”
郑久安吓了一跳,“真是疯了,大哥,你找个姑娘成亲吧。容棠是很清秀,可男的女的还是很明显的。”
坏了,他大哥单身久了,产生性别错位了。
“你就这么肯定他是男的?你见过?”
郑久安困难的干咽唾沫,他虽然没扒过容棠的裤子,可他大大咧咧,没前没后,浓眉大眼,肤色略黑,重要的是娶了四个老婆,他不可能是女子。
当然,他也不可能知道,从一开始他见到的那个柔弱的,面黄肌瘦,杏眼弯眉的凤六就是假的,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最终也将错过。
靖安侯府的凤六再也没有,他曾心动的姑娘也永不可追,现阶段,无论容棠还是新的凤六,都是他遥不可及的人。
郑长治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无端怀疑容棠就是曾经的凤六,他只觉得有那么一种模糊的可能性,毕竟他见过女装容棠。
兄弟俩带着各自疑惑分开。过了几天,找种子的队伍回京,谢秉之的死公布于众。
谢家迎到城门外,全家哭成一片,谢太傅更是老泪纵横,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宣宁帝颁了安抚旨意,赐他厚葬,埋入谢家坟茔那日,还让礼部写了悼文,给足谢家面子。
容棠亲自到场吊唁,全程看着谢太傅的面容,他那悲戚的表情下,偶尔有一两分疑惑和不安一闪而逝。
送殡路上,郑久安不远不近跟着他,眼神不住的往他身上瞟,看得容棠火大,瞅了个机会瞪他一眼,“你要是单身久了,去花楼子泄泄火,老拿这种兔儿爷的眼神盯着我,很容易挨打。”
郑久安脸有点红,真是见鬼了,他没怀疑过容棠的性别,自那天大哥提了一句之后,再看容棠就有点可疑。
容棠腰身比一般男子纤细,面容也俊俏。
但他也见过比容棠更纤细的男子,更俊美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