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说着,挣扎着想要给江尘看他,但因为浑身无力,只是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
江尘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
李建国说出第二个请求后,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盯着江尘的脸,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中捕捉到一丝应允的迹象。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重新声。
他看到江尘的目光再次扫过楼上那扇透着温暖灯光的窗户,那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江尘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的家人,与此事无关,我江尘行事,还不至于迁怒无辜。”
这句话如同特赦令,让李建国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大半,一股混杂着感激和酸楚的热流冲上鼻腔,他姑爷着,又想磕头,却被江尘用眼神制止了。
“最后一个心愿呢?”
江尘问道,语气平淡。
李建国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
“我想给我老婆和女儿留一笔钱,我知道我的钱来得不干净,但我死了,她们母女俩总得活下去,公司没了,以前的生意也做不了了,她们需要钱傍身,我求您,高抬贵手,给我留一点,就一点安家费就行。”
他说得断断续续,充满了卑微的恳求,这已经是他能为家人做的最后一点打算了。
江尘安静的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看着李建国那因为恐惧、悔恨和最后一点希冀而扭曲的脸,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行。”江尘开口说道:
“你这三个心愿,我都答应你。”
李建国抬起头看着江尘,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唇哆嗦着,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答应他这些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得寸进尺的请求。
“谢谢江先生。”他语无伦次的重复着,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江尘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感激,语气重新变得淡漠起来:
“那么你现在准备好受死了吗?”
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这句话打入冰窖,李建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是啊,对方答应了心愿,但并没有答应饶他不死。
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失态,但那微微颤抖的眼皮和僵硬的肢体,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恐惧。
他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嗯。”
他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感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
他听到江尘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行了行了。”江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李建国茫然的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不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
江尘无语的说道:“看你那点出现,起来吧,我不杀你了。”
不杀了?
李建国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因为过度恐惧出现了幻听。
他呆呆的看着江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半晌,才用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真?江先生您说真的?”
“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江尘冷淡瞥了他一眼,“不过不杀你不代表你就没事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海浪般冲击着李建国,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晕过去,他连忙用手撑住地面,稳住发软的身体,忙不迭的应道:
“您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都答应上刀山下火海我绝无二话!”
只要还能活着,他什么都愿意做。
江尘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从今往后,收起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把你以前赚的那些不干净的钱,还有你公司以后利润的一部分,拿出来,老老实实去做慈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个真正的,慈善企业家,你能做到吗?”
李建国愣住了,他没想到江尘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这比他预想的任何惩罚都要奇特。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激动的表态:
“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我向您保证从今年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每年都会拿出企业利润的一半,捐给慈善基金会,我亲自监督每一分钱都落到实处,我李建国要是做不到,不用您动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指天发誓,语气无比郑重。
江尘微微点了点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会盯着你的,如果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或者只是做做样子……”
“不会!”李建国抢着说道:“如果我做不到,您随时可以来取我性命,我绝无怨言!”
江尘似乎懒得再听他表决心,摆了摆手,“你走吧。”
李建国如蒙大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腿脚发软,还踉跄了一下。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尘,试探着问道:
“我真的可以走了?”
江尘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这就走!”
李建国再也不敢多待,连忙点头哈腰,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着楼梯口跑去。
江尘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
他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
放了他,是对是错?
会不会给自己留下更大的麻烦?
他也不知道。
或许只是一时动了那微不足道的创业之心,或许是觉得杀了这样一个在最后关头还念着家人的怂包,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愿,他真能如他所说,用余生去赎罪吧。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家医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