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楚叶能理解妹妹贪恋现在的生活，但是他，真的受不了。
跟骆泽野多相处一天，就多一天煎熬。
“苗~哥可以工作赚钱，让你继续过舒服的日子。虽然买不起奢侈品，但是一般品牌的质量，完全可以......”
“哥。”楚苗打断他，“你忘了自己毕业的时候，在京北赖在学校宿舍，吃清水挂面的日子吗？”
“清北的毕业生又怎么样，当时有一家公司要你去面试吗？”
“要不是骆大哥招你，你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楚叶沉默了，虽然很残忍，但楚苗说的是事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同学找工作都很顺利。
唯独他，校招、社招投了无数简历，连一个面试邀约都没有。
楚苗叹一口气：“哥，你比我大三岁，但是你对这个社会的认知，还在象牙塔里。”
“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所有。像我们这种家庭出生，不被拖累都是帮助！”
“你的奖学金，不就是被那个赌鬼爹霍霍没的吗？我从小身体不好智商不高，不就是打娘胎起就营养不良吗？！”
“以我们的出身，这辈子混到死都过不上现在的生活。”
“要不是骆大哥，你在办公室做牛马，我在工厂打螺丝，我们都有贫穷的未来！”
楚苗太激动，说完重重喘着气。
浴室门咔嗒一声打开，被她奉为救世主的骆泽野，围着浴巾走出来。
“还在打电话，你们兄妹可真能聊。”
骆泽野走到衣柜前，换上干净的正装：
“帮我跟楚苗问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管家置办。”
楚苗在电话里听见了，扯着嗓门回应：“知道了，谢谢骆大哥！”
楚叶捏着手机，咬住唇内的软肉，很快尝到了丝血腥，他稍稍放松牙口。
“叩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然后是简凡的声音传进来：
“骆总，跟管理部门的连线会马上要开始了。”
骆泽野穿戴整齐，看了眼拿着手机的楚叶，推门出去。
“哥，骆大哥走了吗？”楚苗听到这头的动静，问他。
“嗯。”楚叶应了一声。
“呼！”楚苗大大出一口气。
“哥，你看骆大哥多好，对我真的跟待亲妹子一样。”
“你以为人家这是发善心啊，这还不是因为人家在乎你！爱屋及乌，说的就是这个。”
楚叶：“.......”学习不怎么样，教训起亲哥，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如果能让楚苗开心，他当然愿意承受所有委屈。
但现在不是受委屈的小事，是他能明确感觉到，继续待在骆泽野身边，不用太久，自己一定会死掉。
“苗~哥和他不是感情上的小矛盾，哥......”
“哥，你别这样。”楚苗再次打断，“不管是小矛盾还是大问题，多跟骆大哥沟通，别动不动拿分手说事，跟个女人似的！”
没听见楚叶回答，她又问了一句：
“听见了吗？哥？”
“嗯。”楚叶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楚苗的态度他清楚了，没有必要再多聊下去。
他要离开是确定不变的事，如果楚苗不愿走......
到时候再说吧。
手机息屏前，楚叶看见桌面上最醒目的一个App图标，被单独放在正中间。
图标是一颗蓝色星球，下方四个小字：全球定位。
不知道是好奇还是第六感驱使，楚叶点开了那个图标。
App启动，很快进入主界面。
主界面是全屏三维地图，一颗红色的点，在地图上闪动。
楚叶点了一下那个红点，地图迅速放大，范围缩小到街区、楼栋、楼层、房间。
滨海cbd、梁氏大厦、23层......
毛骨悚然的感觉，渗进皮肉、骨髓、内脏。
每一根神经像被通了电，战栗、紧绷、刺痛......
楚叶用发麻的手，点开旁边的位置信息。
每日定位报告里，只有今天有梁氏大厦的记录，之前半个月都在骆泽野的房子里。
再往前翻定位记录，全都是楚叶的活动路径。
他被定位了！
骆泽野在监控他的一切行踪！
但是，他是用什么定位的自己？
如果在手机里安定位器，这段时间他手机都没有带在身上。
如果不是手机，衣服，背包……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来。
楚叶起身拍扫自己的头发，看看会不会掉出什么，又去摸身上各处，并没有发现粘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怎么定位的？！
到底用的什么？！
他去网页搜索，搜搜看这款App的硬件，到底是怎么安装的。
网上信息杂乱，但还是能找到有用的内容。
原来App里有硬件信息，在较隐蔽的子菜单里面。
楚叶立刻按帖子说的路径查找，还真找到了。
一张人体轮廓图，红点闪烁在后背左侧，肩胛骨下方。
是这里吗？
楚叶伸手勾到后背，去摸肩胛骨下面。
没有异物感，也没有其他感觉。
是这里吗？
他站起来，不着一缕，往洗手间去。
浴室柜里，有未开封的刮胡刀片。
楚叶拿出一支，拆掉碍事的塑料件，捏着刀片往红点闪烁的大致位置，切下去。
鲜血顺着刀口冒出来，淌湿了后背一片。
他痛得全身颤抖，却没有停下来，一鼓作气切开一道口子。
然后用手指摁在伤口上面探，一点一点摁压伤口，去感觉每一寸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痛感。
果然，最右边的地方，有硬物的硌痛。
他把毛巾叠了两折，咬在嘴里，食指撑开皮肉，去挖......
疼痛席卷全身，痛彻五脏六腑，趁着自己还没痛到昏厥，手指抠到了硬物，取了出来。
“咚！”的一声，楚叶栽倒在地上。
后背还在冒着血，躺倒的姿势直接压住伤口。
楚叶稍侧了身，把那枚硬物拿到眼前看。
一枚不足一公分大小的芯片，黑色的材料边缘还做了弧角。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些场景，一些骆泽野不用询问，就知道自己在哪里的场景。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东西就在自己身上了。
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它被自己挖掉了。
楚叶将芯片捏进手心，继续躺在地上，想缓一缓再收拾起身。
此时浴室外传来响动，然后是骆泽野的声音：
“楚叶，你在里面吗？”